第三百四十五章 和離(2 / 2)

盛芳 須彌普普 6594 字 2024-03-24

“不是有個在學士院裡頭抄書,另有個小的好似還沒官身,倒不知道走文還是走武,都不成氣候,個個沒名字的我都要去管,哪裡管得過來?”

又急急問道:“究竟怎麼回事?郭家還在勢頭上,這是忽然出了什麼事,叫廖家也急著跟他們撇清關係。”

“誰曉得怎麼回事,隻聽說廖家現在裡頭外頭都有人守著,隻能進不能出,也不曉得什麼事,廖家雖是鬨著要和離,隻說女兒嫁給郭家多年,也無所出,可裡頭究竟怎麼回事,也隻他們兩家自己知道——而今怕是隻等翔慶回信,便要把女兒接出來了。”

後頭那人冷笑道:“嫁也嫁了這許多年,雖是無後為大,那郭保吉又不是缺兒子的,況且自家不能生,另納姬妾生就是了……”

然而說完之後,卻又道:“這是第幾家了?最近怎麼老聽得和離的風聲?光上個月兵部就有五六門,又有吏部、戶部,隻咱們這部司,窮得隻能聞聞香味、油味,連和離都趕不上熱趟,輪都輪不到……”

“你當這和離是好事?你自己回去數一數,哪家不是同兵事扯上乾係的?”先前發話的人嗤之以鼻,“原還隻是將門,最近連從軍中轉官兩三年的也躲不過了,誰曉得後頭會到什麼地步。”

“左右同咱們沒關係,窮酸部司,好事是半點沾不上的,不夠最慘也就是跑斷腿而已。”

話雖如此,兩人在此處議論了一番,又說起朝中事,語氣俱是有些擔憂,好似這幾個月極少能見得太子,天子重新執政,偏他身體卻又不是好了的模樣,常常議事議到一半,中途就丟下眾人不見了蹤影。

除此之外,不知是不是周弘殷對太子監國時的各項任命十分不滿,重新掌政之後,隔三差五都要做些折騰,不是換這個,就是換那個,連著召回十數個已經告老的臣子不說,又換了不少外任官員,還盯這樣、盯那樣,莫說吏部流內銓,就是他們向來忙也有限的鴻臚卿都多了不少事。

“我這個月一天休沐都不得,連著七八天回不去吃飯,到了家裡頭累得倒頭就睡,話都沒力氣說幾句,隻怕下輪回去,女兒都不會叫‘爹’了……”一人抱怨道。

另一人卻是道:“我記得你家是青州的罷?”

“你記左了,不是什麼青州,原是登州。”

“登州青州也不打緊,左近都靠蓬萊島近,照我說,你何苦要在此處做個儀禮小官,一大早的在城門外頭守著什麼郡主儀仗,倒不如叫家裡頭好生出海找一找,說不得遇上什麼仙草、祥瑞,捧回京裡頭,送到宮中,自然能得大官,豈不比現在千好萬好?”一人嘲諷似的道,“便是一時二時找不到祥瑞仙草,若是有個生得周正的兄弟族人,尋間左近的寺廟去裡頭熏陶一番,做個和尚道士,再回京一轉,一人得道,雞犬都能升天,更何況是你……”

“且看去歲到今年,大半年裡頭新進得官得差遣的,多少都是和尚、道人舉薦?”

兩人在此處點評政事,其中一個說著說著,不知為何聲音就越來越大,邊上那人見識不對,連忙拉住他,道:“莫要亂說!郡主立時就出來了!”

沈念禾同鄭氏兩個聽得不對,忍不住對看了一眼,又不好去問,等到這二人帶著人走了,複才好說起此事來。

朝堂裡頭自然不歸她們管,奇怪的隻是廖容娘。

“是不是聽錯了?雖說翔慶可能有事,可憑著郭監司過去功勞,怎麼都不可能是大事,廖家不至於鬨著要女兒和離才是……”沈念禾十分想不通。

鄭氏卻是道:“這話實在說不好,容娘嫁進郭家許多年了,兩個都是能生的,偏她膝下一個也無——連丫頭都不得生,想養大一個也不能,雖說郭監司為人能乾,幫襯妻族時卻是留有餘地,眼下又有這一出……真有了事,容娘不是能等的,這樣一家,也未必值得等。”

她說著說著,聲音也低了下來,道:“所以女子艱難,容娘這回便是和離了,想要再嫁,就真的不容易了,早知如此,又何必……”

沈念禾曉得鄭氏多半是想起謝處耘了,便道:“隻盼廖夫人過得順當才好……”

謝處耘吃軟不吃硬,廖容娘過得好,他自會遠遠躲開,可廖容娘過得不好,不用她找上門來,做兒子的就會自己貼上去。

這一對母子脾性不和,強湊在一處,想想都覺得頭大。

兩人此時說話不過閒敘,卻是想不到有口無心,更料不到後頭許多發展,說了不多時,見得遠處塵土飛揚,城門方向馬車聲人聲喧鬨不停,引頸一看,果然是保寧郡主的儀仗出來了。

沈念禾同鄭氏的行李早已裝上了車,此時見得儀仗出來,城外等候良久的禮部官員並各色人等正湊上前去行禮送行,另有沿途亭中許多書生湊在一處,提筆吟詩唱和、作文作詞,或誇一回保寧郡主大義無畏,巾幗不讓須眉,或說有女不凡,架兩族溝通之橋,又有說女子本柔,有了大義在身,比為母更剛的,隻盼寫出好詩好句來,將來能靠著這一句兩句名垂青史。

兩人略等了等,候得這一處說得七七八八了,車隊已然繼續進發,才一同去尋了**娘的車駕,欲要前去打個招呼,然而還未來得及敲門,就聽得裡頭一人正笑嘻嘻地同**娘說話。

“依我看,阿姊也不必愁眉苦臉的,回紇雖遠,嫁的又不是尋常人,況且還有這許多陪嫁、下人,另有護衛,難道能叫你吃了虧去?”

“我帶了九連環、投箸筒、竹簽筒來,另有黑白棋子、葉子牌,路遠無趣,我同阿姊一道玩牌罷——連著此處另有兩個伺候的,四人一局,正正好!”

她臉上的笑堆得滿滿的,這一處一麵同**娘說話,那一處卻是轉去分派兩個從人做事,又叫這個沏茶,又喊那個拿點心,一時要這個給自己捶腿,一時又說坐久了腰酸,忙個不停。

沈念禾請外頭侍立的丫鬟敲了敲門,隔著車廂報了名字,等到開車廂門,裡頭除卻眉頭緊鎖的**娘,兩個隨侍的丫頭,果然還有一人。

——正是**娘的妹妹周楚凝。

見得沈念禾同鄭氏兩人站在外頭,周楚凝原本的笑意也歇了下去,道:“我道是誰,原來又是來陪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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