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對周弘殷是懼怕之中又帶著幾分嫌恨,隻盼侄兒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去見上頭那一位,等老龍**,新龍繼位再說才好,然而那嫌恨卻不能表露出來半點,混合在對皇權的敬畏當中,就變成了一種複雜的恐懼情緒。
沈念禾自然聽出來了。她抬起頭,柔聲安慰道:“三哥一向做事謹慎,憑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嬸娘不要自己嚇自己才是。”
又取了幾本書出來,指著其中勾勾畫畫、滿是筆跡的地方,道:“看著像是天子親筆,他既是著人送得過來,想必是有用得上三哥的地方,不然何必這樣麻煩?”
鄭氏這才把心放下了三分,隻仍舊不敢靠那木箱太近,仿佛裡頭雖時會鑽出來什麼洪水猛獸吃了她似的。
沈念禾看那筆劄、文字,看到後頭,竟還翻到了幾本回紇文字的書。
西北本就是商貿繁盛之處,能去那處走個來回,帶些貨物回朝,旁的東西能有十倍二十倍利,去西北常常能得百倍千倍利,沈家本就是行商,自然不會放過。
沈念禾自小擅長算數、學語,旁的地方或許隻會簡單溝通,翔慶至回紇這一帶許多方言倒是十分熟稔。
她認真讀了讀,發覺裡頭寫的是一個回紇大商隊行商沿途所見。其中大商人本來一心想要翻過陰山,去往高昌行商,誰知遇得重重困境,不得不越走越偏西,不小心進了沙漠,一眾人馬遇見沙塵暴,走失了幾匹馬,幾頭駱駝,失了食水,偏此危機之時,那大商人又生了重病。
這書很薄,隻有寥寥數十頁紙,看著像是從什麼石碑上頭拓印下來的,許多地方不太清晰,後頭甚至有一大片文字直接是空白的,繼續往下看,再有字跡時,那紙上就畫了一朵雪蓮,又用文字詳述了那雪蓮形貌並所生之地,隻說山窮水儘時忽然見得前邊有一處花海,再往裡走,草葉、動物相聚而生,還有水潭,其中水清味甘,飲之疲勞全消。
另又說商人原本已經再無脈搏,全靠那雪蓮才將姓名救回來,後來甚至活到一百三十餘歲,甚至再生新齒,至於老死時依舊須發烏黑,容貌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