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蓮菡就笑道:“郭二公子卻是一葉障目了,眼前哪裡隻有姓裴的,一般有姓傅的。”
傅令明當即攔著叫了一聲“蓮菡”,一臉的阻止之意。
這話由傅蓮菡出頭剛剛好,雖然有些顯擺,卻並不刻意,還把他給托了出來。
場中人一下子俱都反應了過來,看向了傅令明。
裴繼安笑著道:“傅官人乃是進士出身,難得他今次過來,你何必舍近而求遠,請他幫忙指點一番,遠勝旁人。”
傅令明就擺手道:“多年前下的場,而今早已忘了個七七八八,何談指點二字?不過說幾句淺見罷了。”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當真是以退為進,其中自矜自傲溢於言表,郭向北再做拒絕,就有些得罪人了,雖然不太願意,卻也隻好叫小廝把那文章送到傅令明麵前,口中道謝,又道:“還請傅官人多多指點。”
傅令明本就想同郭家拉近關係,不過幫忙看看文章而已,實在惠而不費,當即接過那小廝遞過來的文卷翻閱起來,轉頭又同裴繼安道:“裴家兄弟一並來看一眼,未必一個人說的就是對的,多得人討論,說不定能叫郭二公子生出些想法來。”
他當年下場,雖然傅家子弟的身份也出了不少力,可畢竟能得那樣高的甲次並非全靠旁人,自家也有不少實力,自恃比起從未下場過的裴繼安,不可同日而語。
來此處坐了半日,互相寒暄一回,傅令明自然看出來郭向北對那裴繼安諸多推崇。
想要折服其人,其實簡單得很,隻要當著他的麵把那裴繼安比下去,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郭向北本就想要得裴繼安指點,對傅令明任舊心存疑惑,得了對方這一句,順水推舟,連忙另拿了兩份改過的稿子遞與裴繼安,道:“裴三哥幫忙掌掌眼!”
又急急叫人送了筆墨紙硯過來,方便兩人修改。
裴繼安接了過來,順手將其中一份放在沈念禾麵前,示意她也看一眼。
沈念禾順手就接了過來。
三人在此處看文章,郭向北心中惴惴,手中擎著茶盞,看一眼這個,看一眼那個,話也不說了。
傅蓮菡一則乾坐無趣,二則好容易尋了個機會,便悄悄拉了拉郭東娘的袖子,當先站了起來,一副欲要往外走,“我同你有話要說”的模樣。
郭東娘先還以為她要如廁,立時想叫丫頭來帶,後頭見傅蓮菡如此行狀,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站了起來。
兩人出得門,那傅蓮菡當先而行,等到走出去幾丈遠,才把腳步放慢了些,回頭同郭東娘道:“郭姑娘,不知你同那沈念禾相識多久了?”
郭東娘聽她口氣不對,已是警覺起來,麵上卻不動聲色,應道:“去年在宣縣相識的,後頭來往漸多,便相熟起來。”
傅蓮菡一臉的“果然如此”,卻是做苦口婆心狀,勸道:“這話我本不當說,隻是你我境遇相同,傾蓋如故,雖然相識不久,不知為何,我見你總覺得很有緣分,正所謂交淺言深——以你我家世,為了家族著想,同那沈念禾最好還是少來少往的好。”
她認認真真地同郭東娘分析道:“且不說老一輩馮蕉之事,便是其父其母兩個,一人已死,翔慶事又是因她而起,一人與其說下落不明,其實同……也沒什麼區彆了,宮中態度曖昧不明,如此情況,離得太近,反而拖累父兄——你我雖然養在閨中,卻不能任性而為,還是要思多想。”
郭東娘麵上本來還帶著笑,聽得傅蓮菡如此一番言論,那笑容漸漸就收了起來,仗著身高,居高臨下地道:“多謝傅姑娘為我考量,隻是郭家畢竟不是那等小門小戶的,交個朋友還要看家世背景——即便要看家世,念禾那般出身,看得起我,肯與我相交,已是我的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