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眼紅(2 / 2)

盛芳 須彌普普 6586 字 2024-03-24

那來勸說的婦人就道:“你若是走不開,我叫我家那口子給你跑一趟,到底認識這大半年,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你家那一個往火坑裡跳!”

果然沒多久,她那丈夫就取了蔣家娘子的書信,急匆匆往小公廳跑,到了之後尋到蔣豐,先把蔣家小兒子重病險些不治,蔣家娘子六神無主的事情誇大說了,又把裴繼安當日去同郭保吉說事的情況掐頭去尾複述一回,最後道:“你要是還想跟著監司,此時便快些回去,同他表個態,說得清楚,不要叫他以為你這是改門換派了。”

蔣豐在郭家已經數百天,連露頭的機會都沒有,其中極大的原因,便是他不怎麼曉得察言觀色,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今次得了人提點,一時也有些慌亂起來。

叫他自己選的話,自然是願意留在小公廳的,可論及長遠,宣縣實在是個小地方,一旦圩田、堤壩修完,哪裡又還有什麼功勞可立?當然是比不上跟著郭保吉。

若非如此,當日他也不會來投了。

況且要是給郭監司以為自己是想要另攀高枝,生了厭棄之心,莫說在郭家再混不下去,怕是去宣縣縣衙也沒什麼活路。

他可是還有家小要養活,指望那一點月例錢糊口吃飯的!

蔣豐連連道謝,送走了同門下的幕僚,急急忙忙把手頭事情收拾一番,本想要交接出去,然則朝中才來了信,小公廳上上下下都忙做一團,實在抽不出人來接事情,他又是擔心,又是猶豫,實在糾結得很,因半日沒等到裴繼安回來,實在等不了了,隻好去尋沈念禾。

聽得說這蔣豐是家中有急事趕著回宣州城,沈念禾二話不說,就把他手頭的事情收攏過來,略問了幾個問題,便催他道:“快些回去罷!卻不知道小孩子得了什麼病,如若路上恰好遇得三哥,不妨同他說一聲,帶他一起去看看。”

又把裴繼安從前在醫館做過學徒,也能開個三方兩劑的藥,恰好相熟三兩個宣州城中有名大夫的事情說了,再道:“有認得的大夫,總比沒頭沒腦胡亂撞來得好。”

生她越是體貼,那蔣豐就越發覺得愧疚,隻好乾巴巴道:“信上隻說得了急症……”

沈念禾想了想,便道:“不如叫謝二哥同你去一趟?他畢竟認得人,多少還擺得出幾分麵子,如若路上遇不得三哥,還能當用。”

蔣豐更為羞愧了,猶豫了一下,因怕自己去得宣州還有什麼反複,一時半會回不來,倒耽擱了這邊的事情,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把郭家的事情說了,最後道:“今次回去除卻看看小孩那一處,另還有就是此事……沈姑娘,實也不瞞你,我雖是很願意跟著裴官人辦差,可畢竟還有家小要養,不敢輕舉妄動。”

沈念禾聽他說完,仔細又問了幾個細節,遲疑一下,複又道:“我經事不多,說的不過是些異想天開的話,如若其中有什麼不對,蔣叔莫要放在心上,隻做聽個笑話就好——你這一向出的力,做的事,裴三哥俱是看在眼中,私下說過好幾回,一旦有機會,要給你請功,隻他做事一慣謹慎,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在外頭說,況且提拔乃是上峰所為,也不好去搶這個臉麵。”

“可你也在他邊上看了這許多日,對其人行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罷?三哥甚是虧待過做事的人了?回得郭家,未必有出頭的機會,可留在此處,如若圩田修得好,你是監司門下,又有功勞,三哥再在背後一推,哪怕此時不行,過得一年半載,一個官身也不在話下。”

蔣豐聽得她說話,隻覺得也十分有道理,卻始終有些為難,忍不住道:“此處那樣多人,總共才能得多少個官身?未必就能落在我身上……”

沈念禾知道這蔣豐雖然看著不起眼,可有他再其中上傳下達,實在幫著那裴三哥省下了不少力氣同時間,一也是有心把他留下來,二則是實在覺得此人回了郭家,也未必能有好日子過——便如同從前的沈家,門客幕僚那樣多,真正能出頭的,也不過那寥寥三五人,其餘不過幫著打下手而已。

他從前不能露頭,此次回去難道就能露頭了?

她笑道:“蔣叔卻也忒下小瞧自己了,我隻問你,你是在宣州城中起的作用大,還是在此處起的作用大?”

這話連想都不用想,蔣豐便回道:“自然是在此處作用大,原本在監司裡頭,實在沒甚差事能領得到。”

沈念禾又道:“既如此,如若在此處做了這許多事情仍舊得不了官,蔣叔又怎麼能覺得回了宣州就能得官呢?”

蔣豐歎道:“我哪裡還指望當真能得什麼官?不過是設法糊口罷了——回得宣州監司裡頭,多少還有幾分月例錢……”

沈念禾想了想,道:“我聽聞監司平日裡大方得很,在他門下做個尋常幕僚一年也有五六十貫錢,四季另有衣料米麵發,不知是也不是?折合過來,一年又能有多少?”

蔣豐對數字敏感得很,很快便報了一個數,道:“約計七十貫罷。”

沈念禾於是道:“既如此,蔣叔不妨把心放回肚子裡——如若擔心因為此處的事情,叫監司以為你改投門戶,再回不得去,這一筆糊口錢,就由三哥那一處來出吧,他本就忙不過來,全靠有你在後頭幫著支應,得這樣一個好幫手,想來便是多給三分也是願意的。”

又道:“三哥將來如若好了,蔣叔便跟著一同好,如若實在起不來,裴家在這江南西路還有些舊相識,給你舉薦個有出路的去出,也並不難,況且以我所知,郭監司肚量大得很,不會因為這等莫名的小事,就把得用的人才扔到一邊去。”

她裡裡外外分析過一回,繼而道:“況且……也是我在此處多嘴問一句,那來送信的人,從前同蔣叔關係如何?你們一並在郭監司手下辦差,他手頭難道半點活計都沒有,白白往此處跑一趟,不過送封信而已,來個旁人不方便嗎?還叫他自家跑來。”

被沈念禾說了些話,蔣豐本來早就十分心動,畢竟跟著裴繼安做事,雖然辛苦些,卻是實實在在在乾活,極有成就感,比起回宣州,很願意一直跟在此處,等到聽得問及送信過來的人,他一下子就驚出一身冷汗。

來送信的人從前何時理會過自己,從前有事無事都極少交集的,怎麼一夜之間,居然對自己如此關切,還特地跑來送信?

難道是另有所圖?

蔣豐再怎麼遲鈍,到底在郭保吉那一處許久,見過不少人手段,此時左右一聯想,終於慢慢反應過來。

沈念禾見他臉色,也猜到幾分,道:“畢竟孩子要緊,蔣叔不如先回宣州,路上碰到三哥最好,如若見不到,我看他回來會把事情說一說,叫他也去幫著找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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