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次螺螄觀的事情,郭保吉開始認真管起次子來,不但狠打了一頓,還特地安排了兩個門客去盯著。
郭向北又要背書,又要習武,簡直比狗還累,此次見得郭安南,先罵謝處耘下三濫,再罵父親派來監督自己的門客眼瘸,最後又罵廖氏吹枕頭風,說到動情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最後哭道:“大哥,我受不住了,沒一天能睡個飽的,全身都痛!”
白日要練武,晚上要背書,偏還背不下來,如此一個月,循環往複,鐵打的人都受不住。
郭向北哭得鼻涕泡都吹出來了。
郭安南早已經聽說弟弟最近在家很是受了委屈,本也是來安慰他的,不想聽得這樣一通抱怨,頓時心裡又累又疲。
他是長子,郭保吉忙於朝事,母親又早亡,自小就是他帶著弟弟妹妹兩個,可畢竟資質、能力有限,常常會生出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尤其此時他去得清池縣中做戶曹官,本以為能脫穎而出,做出一番事情來,叫父親刮目相看,卻不想已是過了小半年,整日案牘勞形,也沒得什麼成績。
從前聽得旁人誇,他還自以為喜,可近日被父親又教又訓的,又拿裴繼安作對比,雖然心中實在不覺得那裴三有什麼特彆出彩的地方,還是有些喪氣。
今日去得荊山腳下,確實見圩田、堤壩各有進展,可見得父親那般招徠,對方還愛理不理的模樣,郭安南就不太服氣。
他年齡漸長,做官也有小半年,見得不少事情,從前在各處州學讀過幾年書,聽得先生授課,對朝政之事自有理解。
父親的做法,郭安南不敢苟同。
裴繼安想要在宣縣造圩田、建堤壩,多是繼承父輩誌向,彆有私心,可畢竟隻是一縣,影響並不是很大。
一旦父親被其蠱惑,想要建一州圩田,出得事情,就再難收拾了。
郭安南許多意見想要提,可他知道其中不妥當是一回事,憑借此時的所知、所能,自覺難以用自己的口才說服父親是另一回事。
萬一一個不好,不但沒有勸說成功,反倒被爹再教訓一回——近日有的事,並不怎麼稀奇,那才是麻煩。
正是萬般煩悶之時,遇得弟弟還同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不懂事,郭安南語氣裡難免帶了些出來。
“我聽東娘說過此事,你做什麼要去那謝處耘麵前招惹他?他一個外姓人,再怎麼不討你喜歡,也不會占咱們太多便宜,你姓郭,同他鬨出事情來,外頭人聽了,不會去聽其中孰是孰非,隻會覺得咱們家裡頭不大氣……”
郭安南勸誡了一番。
郭向北聽得火冒三丈,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把手上的書一摔,怒道:“爹也說我不對,二姐也說我不對,眼下連大哥你也要數落我!我是為了誰!?我一個小的,家裡梁柱又不用我管,何苦要去出這個頭,大哥你當真不知道嗎?!”
“你看那廖氏進得咱們家,爹爹幾日才同咱們兄弟見一回麵?日日都說忙,可那謝處耘進府之後,被她娘三天兩頭招過去,當日如果不是我鬨一場,說不定今次去清池縣做官的就不止大哥你一個人,姓謝的也要跟著去了!”
“他來得咱們府上,得的好處還少嗎?又拜師父,又進州學,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平日裡用的,平日裡頭出去交際,大手大腳,闊綽得很,哪一樣不是他那娘給的,哪一樣不是咱們家裡掏出去的?我把他攆走了,大哥反倒過來嫌棄我壞了你的名聲!”
若說先前郭向北隻是三分委屈,七分做給長兄看,眼下就變成了十二分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