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咚”的一聲,不一會兒,草簍裡便流出來黏黏的液體,也不知是有多少罐蜜被打翻了。
如果沒有這一下,說不得還攔得住,可草簍一倒,本來已是平靜些的謝處耘登時氣紅了眼,把身邊的道士一甩,一下子朝那郭向北又撲了過去,兩人在地下滾做一團。
此處打成這樣,早有道士連忙去找包廂裡的沈念禾,急急道:“姑娘,你那哥哥在七真殿裡同人打架!你家中有沒有大人在的?快帶去勸勸罷!”
沈念禾猝不及防得了這個消息,也不敢耽擱,連忙跟著人就往外走,一路問了好幾個問題,那道士來得匆忙,況且架也打得奇怪,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她到得七真殿上,正是兩人已是滾得一頭一臉的灰,身上、臉上都有血跡。
郭東娘畢竟是個女子,攔了這邊,攔不住那邊,殿外更是圍了不少人在看熱鬨,卻沒有幾個敢上前勸架的。
沈念禾雖然不認識郭向北,卻見過郭東娘,一看這場景,便猜出七八分來。
她知道此時多半說什麼都沒用,得叫地上的兩個人早點停下來才是正經,左右環顧一圈,其他的沒找到,倒是看見角落裡擺著大半桶水,多半是殿中道士拿來灑掃的,也顧不得叫人,自己跑去提了過來,對著地上兩個人的頭一潑。
七真殿雖然不算大,卻造得挺高的,頂梁一高,裡頭就沁涼,那水也不知道在殿中放了多久,已是冷冰冰的,此時雖然是春日,卻依舊有些寒意,水往頭上這麼一澆,架打得再高興也得被冷清醒過來了。
謝處耘同郭向北頓時一愣。
沈念禾忙把謝處耘扶了起來,又問一邊的小道士討毛巾給他擦頭擦身,又托人去煮薑湯。
對麵郭東娘見得這情況,這才鬆了口氣,也把郭向北拉開了。
兩人都冷得不行,牙齒打顫,身上又痛,一時連罵人的精力都沒了。
沈念禾來時把隨身行李帶了過來,裡頭正好有一身換的衣衫——因最近時時去荊山下頭量測,兩人身上都會被汗浸濕,怕由此傷風,便帶了替換的衣衫過來,誰想到正好此時派上了用場。
她見謝處耘頭臉上都有血,衣衫都被撕破了,心中也有些怵,也顧不得問來龍去脈,隻先小聲問道:“二哥頭暈不暈,哪裡不舒服,走不走得動路?”
此時正有小道士端了盆溫水過來,沈念禾也顧不得旁的,連忙拖了椅子過來給謝處耘坐,又矮下身子拿帕子沾水給謝處耘擦臉,又用大巾子把他身上蓋住,問道:“冷不冷?我方才已是挪開了一點,隻想潑他,沒想到沒躲開,把謝二哥也潑到了。”
謝處耘打架打慣了,雖是有些疼,倒不覺得有什麼,隻是看沈念禾這般自責的樣子,又見她一直圍著自己轉,眼睛裡都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嚇的。
同從前鄭氏的關心,與裴繼安的保護相比,全不是一碼事,倒像是弱者的溫情,尤其叫才打完架的謝處耘觸動。
他道:“沒事,我頭不暈——我臉上沒傷,血是那郭向北身上的!”
說這話時,心裡竟是有幾分同自己人炫耀的意思,連聲音都透著高興同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