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想法倒是很好理解。
人情都是處出來的,不然怎麼會有生恩不如養恩的說法。
廖容娘改嫁得早,雖是回來一年了,同兒子之間還是生分,一來她想要母子二人多點接觸,走得近些,而來也想叫謝處耘同郭家人處出感情來。
郭保吉是一地監司官,隻要能叫他多惦記一把,怎麼也能叫兒子的路順一些,少吃點苦。
眼下謝處耘去了宣縣,離得遠不說,平日裡也不肯多回來,本來就不是親生的,再過一年半載,誰還肯搭理你?
郭保吉皺了皺眉,道:“你莫要在此處一廂情願,你那兒子在宣縣衙門做得好好的,跟著那裴三,未必沒有出路——裴家人聰明得很,不會叫他吃虧。”
廖容娘不以為然,道:“一個縣衙的吏員,能有什麼出路?”
郭保吉不願同她多做解釋,便道:“此事先放一放,等那雅州、翔慶軍前籌銀的事情畢了再說,另有,雖是你看中了張留家的女兒,謝處耘未必看得上……”
廖容娘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婚姻什麼時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那張姑娘樣樣都好,哪裡輪得到他來挑剔?”
她口中說著,心中倒是當真生出幾分憂慮來。
母子兩雖然見麵都要吵一通,可自己生的種,廖容娘哪裡會不知道。
那謝處耘年紀小,還不懂事,正是貪美好顏色的年齡,又兼他接著謝父的相貌,長得出類拔萃,對女子的要求自然更高。
小時候有人私下拿他開玩笑,說要把某某家的女兒許配進來陪他作伴,他麵上不說,等到晚間竟是會偷偷來同廖容娘哭哭啼啼說不要,問為什麼,就說“長得醜,不喜歡”。
那張家女兒雖然樣樣好,卻有一樁,有些相貌平平。
娶妻娶賢,相貌自然在其次,可這話謝處耘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繼子是什麼樣子,郭保吉自然是知道的。
他搖頭道:“你彆看他年紀小,主意拿得正得很,再一說,就是你想要,也得他肯才是——找個機會,把他叫來,我當麵問問。”
未必那謝處耘肯娶姓張的,也未必他不願意娶姓沈的。
廖容娘雖然有些不大高興,可家中無論大行小事,她對丈夫從來少有違拗,便點了點頭,道:“等下回休沐我便叫人把他尋來。”
***
夫妻兩個在此處討論謝處耘的婚事,正主卻半點沒有察覺。
他正飛馬奔在荊山腳下。
謝處耘小心思再多,被關了這十來天,也憋得難受得很,開始還時不時盯著沈念禾,生怕她使什麼小動作,可等到了地頭,卻見那沈念禾竟是跑到了前頭,腰腹甚穩,揮鞭都揮得漂亮得很,錯身越過他時,還要回頭看一眼,登時那好勝心就上來了,打馬就跟著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