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隻好轉頭看了一眼裴繼安,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裴繼安卻是並沒有應,而是道:“既是許先生贈的,你收著便是。”
那許先生也笑道:“當真不算什麼東西。”
沈念禾無奈之下,在桌子底下輕輕拉了拉裴繼安的袖子,又順著袖子去摸他的手。
裴繼安半點準備都沒有,等到察覺出來,低頭一看,見得一隻小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雖然隔著一層帕子,卻是覺得從胸口到頸部,再到耳朵,一下子就發起熱來。
沈念禾本想把他的拳頭翻過來,卻是怎麼翻都翻不動,隻好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裴繼安先還把拳頭捏得緊緊的,過了一會,終於反應過來,忙將手掌張開了。
沈念禾就在他手心裡頭慢慢地寫了一個“不”字。
她先寫了一遍,口中還在說些推辭之語,等到寫完,才把頭重新轉過去看了一眼裴繼安。
一個“不”字,其實隻有四畫,沈念禾才寫到一半,裴繼安就猜到了,可不知為何,他手心癢癢的,心裡也癢癢的,鬼使神差一般,看到她轉頭過來看自己的時候,隻正襟危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沈念禾以為自己力氣太輕,筆畫不夠清晰,隻好再寫了一遍。
裴繼安這才幫著搭起腔來。
兩人一齊堅辭,那許先生見他們十分堅決,歎道:“你們兩個加起來才幾歲?長者贈,不可辭,這樣的道理,難道也不知道嗎?”
他話中雖然滿是責怪之意,卻並不叫人覺得不高興,反而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好似真真正正就是一個熟悉的長輩在關心小輩。
沈念禾便道:“實在太貴重了,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幾句話,本是因為得了先生的救助,理應之事,哪裡好收這樣的大禮?”
那許先生不妨聽得這樣一句話,一時笑道:“我道怎的,恰才已是說了,這是我家裡畫師仿的,並非真跡……”
沈念禾歎道:“先生才誇我家學淵博,此時就又小瞧我了……”
語畢,她站起身,走到方才裝畫軸的匣子邊上,從裡頭取了一把放在角落的雲母透鏡出來。
許先生見她這般動作,明顯十分驚奇,卻沒有說話。
沈念禾道:“方才先生的從人雖是說了不少,也俱都十分有見地,卻有一點沒有提到。”
她一麵說,一麵指了指放在最中間的畫作。
那是一副十分常見的海棠春睡圖,雖然也繪得很是有趣,在幾幅畫中卻是看著並不太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