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便不好再多說,老實坐著等上菜,又皺著眉頭把那茶杯重新端了起來,慢慢喝完一杯,又給自己添了一道。
等到菜上得齊了,兩人各自吃飯不提。
裴繼安見她一麵吃菜,一麵不忘喝那梅花飲子,一時也有些把不準。
不知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其時偶然間聽到父親同叔父在說話,說他娘時常嘴上一套,心中一套,譬如看中了什麼衣衫首飾,明明已是十分想要,口中卻還要說自己不喜歡。如果作丈夫的不能揣測清楚,當時沒什麼,回過頭來,本以為事情已經翻篇了,過上個月,竟還能被拿出來反複念叨,歸根到底,其時不過是為了省錢罷了。
會不會這沈妹妹也同他娘一般,為著不舍得花錢,複才這樣說話?
裴繼安不敢確定,又怕自己猜得錯了,反而不好,想了想,還是問道:“是不是喝久了就比以前更習慣?我再叫他們上一壺?”
沈念禾連連搖頭,忙把那飲子放回了桌麵,擺手否認道:“當真是不喜歡,隻是這樣貴,想著吃的全是銀錢,三哥又不喝,我隻好硬生生咽進去的!”
她說得誠懇,還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因怕裴繼安不肯信,急急又道:“三哥,我當真沒有把自己當客人,如果遇得喜歡的,便是你不說,我也會自家提的!”
裴繼安便道:“我見你來這幾個月,也不說自己喜歡什麼,也不說自己不喜歡什麼,哪裡像是不把自己當做客人的做法?”
沈念禾聽得一愣。
裴繼安道:“我把你當做同處耘一般,隻是他皮實,又是個大的,不比你年紀小,平日裡當真想對你好,你太過見外,倒叫我看著心中不舒服得很……”
又道:“我見你同嬸娘在一處笑得都比我在一處多,有時願意多與處耘說話,也不怎的來問我,是不是我素日板著臉,叫你看著不願意親近?”
這話雖是說得堂堂正正,卻也叫人不知當要如何回才好。
沈念禾想也不想,立時就搖頭道:“我對三哥景仰得很,當真做哥哥來看的……”
裴繼安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他自然聽得出來,對麵人說的是真心話,還說得十分誠心實意,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高興。
沈念禾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隻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隻好低頭吃菜喝茶,一時間隻覺得那梅花飲子更難喝了。
正沉默建,忽然聽得隔壁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隔著一重屏風,有人道:“這一處桌子夠長也夠大,正好攤開放,還是挪來這裡罷!”
又有人問道:“他肯不肯買的?”
前頭那人便道:“我看是個闊綽的,先頭開了那樣的價,也不見他還,如果看中了,多半就肯掏錢了!”
“噓,噤聲,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