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倒是不怎麼氣憤,卻有些好奇,問道:“不是說我外公同那外叔祖已經分家,他們怎麼還能搬得進去。”
裴繼安道:“畢竟都姓馮,又是親兄弟,況且翔慶軍中此時暫無音訊,你也不露麵,馮老相公也無什麼後人出聲,京都府衙並不好出頭,又有河間府的沈家在拉拉扯扯,旁人更不好去管。”
簡而言之,是一注無主之財。
“不過沈家下午已是遣人去京都府衙狀告了,說馮家強奪家財。”裴繼安道。
沈家對外一直宣稱沈輕雲將女兒托付給了沈家,隻是受了驚,正在河間府將養身體,等養好了便會回京城,此時不過由他們代為出頭,將來正主到了,自然會把錢財歸得回去。
而馮憑卻是一口咬定沈輕雲已經同沈家決裂,沈念禾雖然姓沈,卻同河間府那一家並無半點乾係,這個馮家女兒的獨女,定是要送回馮家養的。
隻是馮憑並不知道在河間沈家養病的那一個“沈念禾”乃是憑空捏造而來,而沈家卻是做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說沈念禾本人已經認祖歸宗,家族作為靠背,不能坐視馮憑欺負一個小姑娘。
沈念禾頓時了然,搖頭道:“家裡從未同我說過,我也不曉得都有什麼東西,又放在哪裡。”她皺了皺眉,“會不會都換成銀票,給我娘拿去翔慶置產了?”
鄭氏倒是多多少少聽說過從前的事情,琢磨著道:“當日不曾去想,而今看來,怕是馮家懷疑梁門大街的房子裡藏有旁的金銀財寶。”
她見沈念禾不甚明了,便解釋道:“你外婆家是出了名的富貴,出嫁時十裡紅妝,聽聞帶了百頃上田陪嫁,你外公又是三朝元老,光是曆代天子賞賜的金銀、田地,數得出來的都極為可觀,那兩位都不是奢侈的,走得又倉促,花不了幾個錢,也怪不得你那外叔祖生出異心。”
語畢,又“阿彌陀佛”了一聲,道:“最好莫要給他們挖出什麼東西來,最好你爹那一處能有什麼好消息,這些個宵小也不敢亂來了。”
因怕沈念禾難受,鄭氏還伸手去握了她的手以做安慰。
麵上來看,沈家、馮家都在搶這一個小姑娘,個個都爭著把她帶回家中養,其實爭的哪裡是她,不過是她後頭的錢財罷了。
而此時馮憑火急火燎要搬進梁門大街,為的自然也不單單是一座宅子。
千金之女,到得如今被人當做籌碼一般,何其可悲。
沈念禾隻“嗯”了一聲,好似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道:“是我的便是我的,將來實在鬨不清楚,也自會有辦法,嬸娘不必擔心我。”
她這個模樣,看得一旁的裴繼安心中十分不舒服,又想要安慰幾句,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覺得此時說什麼都不妥當,想了想,隻好道:“已是叫人去幫忙盯著了,明日我辦完事,帶你同嬸娘去外頭走一走——上回那念園的事情,已經托人辦妥了,咱們尋個空檔過去,可以在裡頭逛一天。”
沈念禾哪裡料得到這一位裴三哥動作如此之快,此時外頭全是積雪,便是去得念園也不好看出什麼,她連忙道:“等忙完國子監那一處的事情再說罷,總不能把這等不要緊的事情放在前頭。”
又忙把白日間打聽到的書鋪情況說了,另拿了本小冊子過來,給了裴繼安,又道:“我同嬸娘身上並無差遣職務,也不曾確認,便不好去商定事情,等三哥定下來了再同這些個書鋪說罷,我尋了裡頭幾個夥計,一聽另有錢給,個個都十分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