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來的!
這是把她當做管事的使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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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容娘在此處感慨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郭保吉卻沒功夫理會她,隻著人把才回府的長子叫道了跟前,問起了清池縣中的事情。
郭安南到得縣衙做戶曹官已經兩個多月,眾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多多少少捧著供著,可他一心要從低處做起,並不以自己的出身為憑,事事親力親為,倒是有了不少想法。
眼下父親問話,他便把衙門上下情況說了一番。
郭保吉聽得兒子俱是說些皮毛之事,知道時間尚短,又是個新手,不能要求太高,也不打斷,更不拿話打擊,隻微笑點頭,聽他一一說完了,讚許了一回,複才問道:“前一陣清池縣來得人,說年初那兩萬貫餉銀並無什麼問題,今日卻又跑來訴苦,說湊不夠,卻是什麼緣故?”
郭安南本來滔滔不絕,聽得父親誇讚,臉上已是止不住露出強忍的高興之色,此時被這般一問,卻是立刻變了顏色。
他猶豫了好一會,喃喃問道:“爹……兩萬貫,是不是有點多了?”
原本在父親身邊待著的時候,他半點不覺得,此時下到了衙門,見得縣裡官吏的難處,又時不時聽得抱怨,難免會被影響。
“清池縣賬上本來隻有九千貫上下,還要留出餘錢明年用,又因今年已是發過了三回雜稅,如若再稅,下頭百姓難以為繼,劉知縣考慮到這一樁,便向縣中富戶、商家募捐,按著大、中、小商人分等次攤派募款,本是打算征得一萬四千貫,開頭收的那幾回也十分順利,可越到後頭,反對之聲越大,前次還有人上了萬言書,另有百人畫押說負擔太重,官府盤剝百姓——爹,一縣兩萬貫,著實太多,當真湊不齊!”
郭保吉同宣州地方官員是為兩派,雖不至於水火不容,卻也各有算計,送個兒子下去,本是想作為耳目,誰知眼下竟是被“策反”了一般。
不過他半點不生氣,反而甚是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我兒越發長進了,再過得幾年,或許能為我臂膀!”
又細細同他解釋道:“你隻看那清池知縣劉慎不願向百姓征稅,可曾去查過那今年三次雜稅分彆征的是什麼,向誰征來,又征得了多少,另有那百人書,究竟是誰人起頭,都是什麼人居多?”
前一個問題,郭安南並無了解,後一個問題,他卻是略有所知,連忙道:“乃是清池縣中米行行首起的頭,至於什麼人俱多,待兒子回去問問。”
郭保吉便道:“我雖不曾得見,卻也知道其中必是中等商戶俱多,間夾一二十個大商戶,你回去看看,是也不是。”
又道:“我兒才入官場,容易為人表麵蒙騙——劉慎在清池做知縣已經快三年,年年都另發雜稅,累計起來少說也有七八萬貫,想要湊齊我這兩萬,雖不容易,卻也不難,商賈都是靠‘天’吃飯,個個都曉得見風使舵,如無上頭發話,誰又敢上什麼萬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