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做菜,菜式還做得這樣異想天開,能好吃才怪。
不過對於裴繼安來說,好不好吃本來也無所謂,他拿湯匙舀了兩勺,又用筷子搛了一塊魚肉並一片菘菜葉出來,一一嘗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隻道:“魚肉很燉得很好,也清淡,那菘菜也嫩——你把外頭葉子都剝了?”
沈念禾哪裡肯信,隻道:“三哥是哄我罷?這樣難吃,不要硬撐了。”
裴繼安當真不覺得很難吃。
他從前出去做生意的時候,乾硬得跟石頭一般的餅也吃過,可能是因為放得久了,味道還發酸,相比起來,這樣特地給自己做的一道湯,色色都十分用心,哪裡難吃了?
為了表示自己並不嫌棄,就著這一碗湯菜,當晚他比平日還多吃了一碗飯。
沈念禾卻有些受打擊,覺得這是裴三哥為了自己麵子,再不合胃口也要硬咽下去,再不敢隨便進廚房了,隻幫著鄭氏打打不要緊的下手。
鄭氏在一旁看著,卻是琢磨出些意思來,跑去勸裴繼安道:“我廚藝不行,你平日裡做菜也帶帶你沈妹妹,好歹學得幾手,將來出嫁了也不至於叫公婆嫌棄。”
裴繼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道:“當真嫁得個小門小戶,她那丈夫難道竟是不會做?怎的要她來做?”
又道:“什麼公婆,這也要嫌棄?我自幫她選,不會挑個那樣不靠譜的——若不是不好太打眼,我都想雇個人回來看廚房,等我不在的時候,也不必叫嬸娘下廚,煙熏火燎的,又有刀。”
言下之意,嬸娘都不想叫做飯,沈妹妹自然也不能做飯。
裴七郎在的時候,確實從來沒有叫鄭氏下廚過。
倒是裴繼安的親娘有一手好廚藝,隻是也極少顯露。
鄭氏抿嘴笑了笑,也不說旁的,隻問道:“左近哪裡有那樣好的人家?”
裴繼安毫不在意,道:“念禾還小呢,不著急,等我起來了,什麼好的給她找不到?”
鄭氏看著裴繼安長大,對這個侄兒的能耐很有信心,自然不會認為他起不來。
隻是她冷眼看著,麵前這一位已是由從前的“若有那一日,嬸娘幫著給沈家妹妹看個好的”,變為了“我自幫她選”。
卻不曉得等他起來了,又會變成什麼樣。
鄭氏見侄兒的身材應當不怕食言而肥,便也懶得說什麼,隻當做一出長戲,有滋有味在一旁看著。
倒是沈念禾被蒙在鼓裡,哪裡曉得這嬸侄兩個已經就自己的婚事討論過好幾回。
她做了難吃的菜,再不敢輕易嘗試,想著當日裴繼安說要鬥笠同披風,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藝實在上不得台麵,特地跑去同鄭氏把事情說了,又道:“我見外頭鬥笠都長得差不多,全是隻遮雨遮雪的,半點不擋風,冷嗖嗖的,本想拿棉花同棉布縫個內襯,隻是上回試過了,樣子十分醜,連針腳都東歪西倒的,不如還是嬸娘來弄罷?”
鄭氏也沒多想,果然選了棉布,估計著裴繼安的尺寸,不要小半個時辰,便把棉花縫了進去,針腳細密不說,還把那鬥笠上上下下整理得十分整齊。
沈念禾看著她飛針走線,做得出來的東西同自己給謝處耘的那一個簡直天差地彆,不禁由衷讚道:“嬸娘做得這樣好,三哥戴著必定十分合用,不知道得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