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繼安點了點頭,道:“我有個識得的朋友做跑鏢,打聽出來確實有這樣的一行人,雖不是翔慶來的,卻是由臨洮方向出發,其實乃是一路,那小少爺男生女相,耳上還有未長合的耳洞,鏢師之外,另有兩個身手高強的仆從陪護,兩個婦人片刻不離。”
又道:“他們一行也曾經住在葵街上,在客棧中登記的乃是用的‘馮’。”
沈念禾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又問了一回,道:“當真有這樣一行人?”
裴繼安看了她一眼,道:“有沒有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沈家那一位三爺相信有,沈家人認定有了,馮家人自然也就跟著信了。”
馮家這一回隻來了幾個,人力十分不足,沈家卻是足有二十餘人。
沈家得了線索要走,馮家人又怎麼會不跟著?
至於那一行人,來曆、行跡都編得如此像,叫沈念禾這個正主聽了,也會覺得乃是自己這個“沈念禾”為了迷惑外人,女扮男裝,特地還假托了母親的“馮”姓。
她奇道:“為什麼是洪州?”
裴繼安道:“洪州新上任的知州喚作解令瑜,你爹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比起宣州,那一處離京城、翔慶也更近,‘沈念禾’是沈官人的女兒,自然想要離這兩處近一些,無論尋父也好,去京城打聽情況也罷,都更為便宜。”
他擔心沈念禾不明白,特地又掰碎了給她解釋,道:“沈家來的三老爺雖是屢試不第,隻能暫管庶務,到底是世家子弟,對官場人物多有了解,他那長兄同解令瑜共事過,後因你爹的事情,兩邊關係頗僵。”
“沈家人多,便是馬不停蹄也要七八日,更何況此去洪州沿途還要設法打探,到得地方也不能直接去尋解令瑜,必要繞幾個彎子,一來二去,等到查明情況,公使庫的書早已印好了,發賣得快,沿水路而行,早到了京城,自然天下皆知。”
“那一時他們便是調轉回頭來得宣縣,也不能再像今次這般輕舉妄動。”
裴繼安一麵說,一麵站起身來,也不管沈念禾一肚子疑問,提上那桌麵的包裹便往廚房去,向裡頭的鄭氏打了聲招呼,道:“嬸娘,衙門還有急事,我取了東西就走,晚間再回來吃飯,你不必麻煩了。”
鄭氏那一頭灶台裡的火還沒來得及重新拱開,這一頭侄兒就要走,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這哪裡是回來取東西,是回來遛我的罷!”
裴繼安老實認了錯,又問道:“早間那綠豆糕還有嗎?衙門裡頭分吃了,個個都說好。”
鄭氏登時沒空再去數落他,忙撿出廚房中剩的綠豆糕包了起來,包到最後幾塊的時候,單獨拿個碟子放了,轉而同裴繼安道:“給你沈妹妹留一點,早間給她裝出來的都沒怎麼吃。”
裴繼安微微皺了皺眉。
家中乃是同桌吃飯,謝處耘這樣不愛吃,那樣也不要吃,沈念禾卻是不管鄭氏做什麼,都十分捧場,仿佛半點也不挑剔一般。
他從前就覺得有些奇怪,隻懶得去管,最近自覺十分虧欠,難免多留意她幾分,觀察久了,慢慢就瞧出不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