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何嘗不?知,在這?隔牆有耳的平西王府,向魏棄給出此番“承諾”意味著什麼。
可他更?清楚, 眼下朝綱未定便已見?腐朽、卻雄心壯誌開拓版圖的魏氏王朝,早已容不?下遼西——這?塊風霜之下得以偷存的沃土。
那些一心求娶他趙家女?的王孫貴族,哪個?不?是養尊處優、視人命於無物?哪個?不?是目中無人、輕狂不?可一世?
不?曾經曆戰場, 不?曾痛悼同袍,又豈會知曉遼西如今的和平,得來有多麼可貴。
哪怕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魏驍, 他的親外甥, 說到底, 亦不?過?將?他趙氏族人與麾下軍士, 當作輕賤不?值一提的墊腳石:
昔年巴蜀之戰,魏驍受他之命領軍偷襲,反遭人刺殺、一度流落在外。
後來,曆經千難回到魏軍軍營,魏驍做的第一件事,卻既不?是徹查奸細,亦非書信陳情。而是將?曾與他一同並肩作戰的二百輕騎儘數坑殺。
奸細死,忠心護主者亦死, 無人得以幸免。
其手?段之殘忍,所?決之武斷,引得軍中風言風語甚囂塵上?。
就連隨軍征戰多年的趙二趙五, 一時?間, 都對這?位“小主公”的行徑頗有微詞。
隻不?過?, 那時?趙為昭千裡傳信,家書中的一句“寧可錯殺, 不?可放過?”,還是讓彼時?一心向著妹妹與親外甥的趙莽決心將?此事壓下不?提。
他那時?相信,帝王之風,或許本該殺伐果決。
直至如今,再思及此,方知這?殺伐果決的背後,何嘗不?是高?高?在上?的輕慢與冷血。
自己活著的時?候尚且如此,待自己死後,趙家軍歸於他母子二人之手?,又會是何等景狀?
趙莽不?願想,也不?敢想。
他隻知道,自己撐著這?最後一口氣,也要為跟了他半輩子的趙家軍,為他們的族人、親人、家人尋一條後路。一條能夠保下他們,也足夠讓他們全心托付的後路。
而來日,若是魏棄要爭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遼西同樣是他的靠山。
何況,自己的女?兒本就生來貌美?,身份尊貴,世間無數男子趨而求娶之。
這?份姻親,既是保障,也絕不?辱沒魏氏門楣,從此,魏棄更?能與他趙家互為倚仗,上?逐皇權,下護遼西,無論如何,總還有條出路可去……也算是他這?一生,對顧家人最後的贖罪與補償。
顧離沒能給這?個?兒子留下的保護與蔭蔽,如今,他代她來給。
潛龍在淵、蟄伏多年的九皇子,如今,是時?候現於人前,問鼎宮闕——
畢竟世間男子,無不?如此啊。
趙莽長歎一聲,眼神望向不?遠處緊閉的門扉。
試問這?世間,還有什麼比無人膽敢置喙的至高?權力,來得更?叫人為之著迷?
他相信魏棄會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
......
禦書房中。
魏崢手?中朱筆微頓,奏折上?洇出一片醒目的墨痕。
許久,他方才垂眸望向麵前叩首於地、肩脊不?住顫抖的老太監。
“你說,他答應了什麼?”
“交、交出平西王印鑒,還有遼西那二十萬趙家軍……”安尚全答得顫顫巍巍。
心驚膽戰間,卻連頭亦不?敢抬起。隻吞了吞口水,又艱澀道:“此乃平西王親口所?言,溫臣等人皆在場,聞聽此事,當下遣人回宮報信。”
若非溫臣等人皆是他花費十數年心血一手?培植的暗衛、絕不?可能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