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私心,想要引渡淩家後人入道,但淩嶽這孩子天生經脈有缺,容存不得真氣,修煉道家法門事倍功半。且他道行大進,隱隱對未來也有幾分把握,隻覺若是引此子入道,未來劫數重重,了無善終。修道人對這等未來之事,心血來潮甚是重視,既有此預兆,當然不敢輕易動手。冥冥之中,似乎淩家一門的氣運儘落於他身,方能天生劍心通靈,修成劍術。此事暫且壓下,等回山再向掌教恩師請教便是。
次日未到五更,就覺大地震動,鐵甲鐵葉碰撞之聲,淩康雙目通紅,披掛停當,麵色凝重,說道:“左懷仁大軍到了!”淩衝緩緩起身,道袍纖塵不染,伸手一摸,已化為一位紅臉壯漢,十分粗獷。淩康甚是詫異,淩衝笑道:“不過是些許小道,我不欲外人窺知我出身淩家,免得有甚禍患。”
兄弟二人上馬疾馳,不一刻上了城牆,遙見西南方煙塵四起,旌旗蔽天,人馬嘶吼,無數軍馬疾馳而來。淩康也隻昨日算是上了戰場,見了戰陣廝殺,見了三十萬大軍奔騰之勢,還是麵色蒼白,雙目中卻反而射出堅毅光芒,既已決心殉城報國,又有何懼?
城上守軍見了這等陣勢,個個麵色如土,淩康暗歎一聲,自家決心以死報國,這滿城兵士卻不見得個個如此。淩衝笑了一笑,暗中傳聲道:“大哥不必憂慮,今日左懷仁必不會發兵攻城,隻等今晚之時,便有異變。”
淩康也有些看不透這位二弟,淩衝也未怎麼顯露法力修為,但身上自然便有一股凝然之氣,道心堅定,似乎再無甚麼事能令他動容,這一笑倒令他心頭安定了不少,悄聲問道:“此事當真麼?”淩衝笑了笑:“大哥隻靜觀其變便是!”
淩康將信將疑,卻見左懷仁大軍與先鋒大軍彙合一處,卻絲毫不亂,前軍中軍後軍井井有條,居然就安營紮寨,布設崗哨,埋鍋造飯,布置營帳,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並無立時攻城之意。
淩康大喜,但又憂道:“左懷仁大軍訓練有素,又數倍於我,今日僥幸不曾攻城,來日攻打,這彭澤怕是守不住的。”左懷仁用兵有方,統帥兵馬連戰連捷,倒也帶出一隻精兵來,比起朝廷正軍處優養尊,不知高明多少。淩衝道:“我算到明日金陵援兵便至,那時內外夾攻,定可一鼓克敵製勝。大哥且信我一回,傳令兵士養精蓄銳,隻待明日廝殺。”
叛軍大營之中,一眾將領群情激奮,吵吵嚷嚷,力主趁大軍士氣正盛,一舉攻破彭澤,搶奪財貨。左懷仁身軀高大,身披鐵甲,麵容威嚴,喝道:“爾等不必多言,明日攻城,不必再說。再有多言,軍法論處!”他治軍素嚴,心狠手辣,一旦違反軍法,立時梟首示眾,絕無回旋餘地,因此他動怒,底下大將登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左懷仁冷哼一聲,說道:“散了罷!”眾將再有不甘,也隻能行禮散去。左懷仁等了一會,起身往一處偏帳而去,在帳外恭恭敬敬道:“左某求見兩位仙師。”玄魔兩道修士法力高深,在俗世之中地位超然,就算左懷仁手握大軍,也要恭恭敬敬,不敢失禮。
隻聽帳內一人說道:“左將軍不必客氣,請進。”正是白骷髏之聲。左懷仁應聲而入,就見白骷髏與嗥月道人兩個分拘一角,嗥月道人麵色冷峻,白骷髏卻麵含微笑,開口道:“左將軍可是要問為何我不令你立時攻城?”左懷仁點頭道:“正是如此,還請仙師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