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來,邏輯還真是通順了。事實上石玥先前也說過,石家的衰落過程,其實也是家族開枝散葉的過程。那些早早離開石街,離開茸城,到彆處拚搏生計的石家人,很多都在當地順利紮根,繁衍生息至今,其中佼佼者甚至有了不錯的家業。隻有留在石街的本家格外倒黴罷了。
但這樣一來,矛盾的核心就從石家,轉移到了石家所守護的靈山之上。
“這麼說,我這靈山山主,就是腐朽王朝的末代君王咯?”
韓瑛又說道:“倒也談不上,因為茸城百門錄上並沒有你的名字。”
王洛失笑:“所以我還得先去你們那裡完成登記,才有資格飾演反派?”
韓瑛說道:“登記也是有好處的哦,比如正式登記後,靈山禁區就可以解封了,一些早年間被尊主暫行收藏在金鹿廳的無主之物,也可以交還靈山,其中不乏價值連城的文物哦。”
王洛聽了隻覺好笑:“你是指鹿芷瑤被師父罰寫的那堆檢查麼?”
“……”
下一刻,他就感覺身邊空氣陡然一涼。麵前兩位韓家女,尤其韓瑛,臉上仍掛著禮貌的微笑,但笑容後麵的溫度卻在驟然流失。
王洛不由暗中咋舌,千年過去,那個無法無天的鹿芷瑤已成了定荒元勳,億萬人在通識教材中學到的第一個英雄。開她的玩笑,不但得不到周圍人的附和叫好,反而有引眾怒之嫌。
時代是真的變了。
好在韓瑛似乎也不打算深究這個話題,很快便說道:“總之,既然你自認是靈山山主,還是儘快去作下登記比較好。”
“然後被總督府當作逆世之賊當場格殺嗎?”
韓瑛解釋道:“靈山是舊時代的象征,但其本身並無罪過。不然早在你這靈山山主的名頭被聞者們寫成報告,擺上父親桌案的時候,青萍司就該出手了。隻不過,人不罰無罪,卻不代表天不罰。天劫天劫,並不單指天降劫難於人,同時也是指人禍殃及於天。仙界墜落時,天道化荒,九州失其四,那是等同於將一個活人生生腰斬的折磨。你明白嗎?”
王洛沉吟片刻,點點頭:“所以石家的衰敗,並不是人的意誌,而是天的意誌?那麼千年以來,就沒有人去勸一勸這個天,彆太記仇麼?”
韓瑛聞言,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莊重,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千年前,定荒元勳們編織大律法,本質上是人與天訂立的契約,這份契約讓天道向人低頭,為人所用。而作為交換,人也向天給出了承諾:蕩儘舊世餘毒,光複天之左的四州。這是任何人,包括尊主大人都絕不可能動搖的底線。所以現在餘小波以拓荒為名義,撩動律法之弦時,他天然就握有無上的正義!”
王洛搖頭:“這是偷換概念。”
此時,韓行煙頓了頓足尖,令長靴與湖畔的碎石發出悶悶的碰撞聲,也吸引了另外兩人的注意。
韓瑛帶著微笑退後半步,將說話的舞台讓給了韓行煙。
韓行煙則說道:“對,的確是偷換概念,但天道認可了,所以餘小波偷天成功了。何況這件事,你並不是沒有選擇的餘地,餘小波應該找你談過,給過你和解的條件,但你不肯答應。”
“所以是我的錯咯?”王洛笑道。
“是輸家的錯。”韓行煙坦然道,“新仙曆1200年,逆天而行的案例並不少,隻不過有的是經驗,有的是教訓。你既然自稱靈山山主,就讓我們見識下舊世仙道魁首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