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背後,也沒有那麼多陰謀論。”
嵐望舒笑笑,用力點頭,“嗯,確實沒有那麼複雜。
“大殿下,我有沒有誤會,其實不重要,因為我真的沒有那麼關心星源公司丟失幾瓶星源素這件事。
“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那你可以放心,這事,我沒興趣繼續尋根究底。”
到這時,萊格的麵色才有所緩解,“我明白了,望舒,今晚的事,我還是替猶他,向你道歉,無論如何,都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說罷,萊格站起身,推開副駕駛的艙門,離開了。
*
晚上,嵐望舒和容玉煙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忍不住問:
“舅舅,你說,猶他背後的團夥,到底是誰?會不會……和 PTG 有關?”
容玉煙握住餐具的手指一頓,“這是公安部需要操心的問題,你一個聖保羅在校生,沒必要花那麼多心思在這種事上。”
嵐望舒拿著筷子戳了戳碗裡的麵,“舅舅,你真的相信公安部會徹查這件事嗎?”
容玉煙這時放下餐具,拿餐巾一角擦了擦嘴,然後說:“你如果繼續這麼想東想西地,明天去生命之樹的行程,就取消吧。”
嵐望舒有點懵:“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
容玉煙這時道:“我用你的身份信息,預約了參悟台的進入資格。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帝國公民,一生隻有一次進入參悟台的資格。
“所以,我希望你能以最佳精神狀態、心無旁騖地走進去,最好,從現在開始,就把你腦袋瓜裡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全部清空,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我們再過去。
“如果做不到,那我們就改期,不要白白浪費了這一生隻有一次的機會。”
“……參悟台?”
嵐望舒朝容玉煙湊近了些,“什麼地方啊,進去要那麼隆重?進去了能怎麼樣,得道飛升?我現在是需要沐浴更衣、拋開雜念、靜坐冥想?不會還要辟穀吧,那我現在這飯還能吃嗎?”
容玉煙像是沒聽出來嵐望舒話裡的揶揄似的,一板一眼地回他:
“明天去了白塔,你自然會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如果能做到沐浴更衣和拋開雜念,那最好,至於靜坐冥想和辟穀,就不必了。”
嵐望舒的腦海中,倏然想起之前萊格斯的話:
能近距離接觸一次生命之樹,哪怕隻一次,也有可能脫胎換骨。
他沒再多問什麼,也不再多想,按照容玉煙的囑咐,早早回臥室去,洗漱睡下,安心地準備迎接第二天的參觀。
第二天一大早,嵐望舒換了套相對正式一些的衣服,坐上容玉煙的飛行器,按照之前預約好的時間,準時抵達皇宮頂部的那座白塔腳下。
白塔雖然建在皇宮所在的山頂,但是和皇宮是隔離開的,有自己單獨的出入通道。
嵐望舒現在已經知道,這是一座巨型的信號收發基站,所以,站在這白塔腳下,仰頭望去,便覺得這白塔,很像渾身塗成白色的一座巨大的5G基站鐵塔。
白塔入口的門上,懸著一張巨大的屏幕,上麵寫著四個字——
[生命之樹]
在那屏幕正下方,用略小一號的字體,寫著一句醒目的話——
[我們感知一切,但我們絕不妄圖改變]
這是寫在亞特蘭帝國憲章第一頁的,生命之樹法則。
令嵐望舒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白塔雖然占地麵積很大,修建得也極為雄偉,可是,裡麵卻是異常空蕩。
他們從入口進到白塔內部,全程都是智能安檢和身份驗證通道,沒有看到任何一隻活的工作蟲。
直到嵐望舒在容玉煙的帶領下,走到白塔正中央的天井裡,才終於在那天井中心的圓形工作台邊,看到一隻身形佝僂的駝背雌蟲。
那雌蟲看到嵐望舒和容玉煙過來,立即滿麵堆笑地迎上去,
“歡迎來到生命之樹,將軍,嵐閣下,我恭候多時了。”
容玉煙向那駝背的雌蟲問聲好,又向嵐望舒解釋:“這是白塔的敲鐘蟲,也是白塔僅有的兩隻長期駐守的工作蟲之一。”
嵐望舒一麵和對方客氣地握手,一麵環顧四周,尋找另一隻長期駐守在白塔裡的工作蟲的身影,但一無所獲。
敲鐘蟲這時推著鼻梁上的眼鏡,問:“嵐望舒閣下,是第一次來生命之樹吧,能否出示一下您預約的參悟台的進入資格?”
容玉煙這時替他將一張電子準入證送到敲鐘蟲麵前去。
敲鐘蟲將準入證收下,又滿麵笑容地抬起手,送了一杯熱茶到容玉煙麵前,“將軍,您在休息處稍等,我領嵐望舒閣下上去參悟台,很快下來。”
跟著敲鐘蟲往電梯口走的時候,嵐望舒問:“我舅……容將軍,不能跟我們一起上去嗎?”
敲鐘蟲笑著說:“進入參悟台,對於每隻蟲來說,都是很私密的事情,您不會希望這種時候有其他蟲打擾的,哪怕那是您最親近最信任的蟲。”
嵐望舒便不再多說什麼,在敲鐘蟲的帶領下,走到一間透明穹頂籠罩下的半球形房間邊上。
那房間的透明牆壁上,布滿了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纜線,纜線的一端連接在球形內壁上。另一端,全部都連接在房間中央的一個金屬頭盔上。
那金屬頭盔的底色呈現出青銅的光澤,隨著角度的變幻,可以隱約看到藍紫色的光芒。
敲鐘蟲抬手虛扶著嵐望舒的腰,另一隻手伸向前,指著那透明房間的入口,說:
“閣下,戴上參悟台的頭盔,用觸角感受生命之樹為您展現的這個世界。
“如果聽到生命之樹的回應,就立即摘下頭盔,明白了嗎?”
嵐望舒問:“我怎麼確定自己聽到了生命之樹的回應?”
敲鐘蟲笑著說:
“佩戴上頭盔,進入參悟台呈現的世界,您會陷入無邊無際的靜謐之中,那種靜謐,仿佛能讓您抵達自己的靈魂深處。
“在那裡,任何您能聽到的極細微的聲響,都是生命之樹的回應。
“記住,隻要聽到細微的聲響,立即摘下頭盔,結束這次參悟。
“當然了,不是每隻蟲都能聽到生命之樹的回應的,如果半個小時後,您仍舊沒能聽到任何聲響,那麼,頭盔會自動脫落,結束您的參悟。
“如果聽不到,也不要氣餒,進入參悟台的大多數蟲,都沒能得到生命之樹的回應,這很正常。”
嵐望舒在敲鐘蟲的指引下,走進參悟台,拿起懸浮在空中的金屬頭盔,小心翼翼地戴上。
金屬頭盔內壁上的傳感器與嵐望舒頭頂的觸角接觸的那一刻——
站在參悟台門外的敲鐘蟲,忽覺腳下搖晃,他慌張垂下頭,看到腳邊的幾枚螺釘正快速扭動著,發出咯吱聲響。
樓下休息室裡,正在喝茶的容玉煙,眉頭輕輕擰起,他感覺到麵前懸浮的茶杯,開始細微地顫動,帶動茶杯裡的清透茶水出現層層漣漪。
皇宮內,太子寢殿中,坐在會客室沙發裡的太子菲克,原本正與弟弟韋恩聊著前一晚太空站的星源素失竊案,陡然間,感覺到周遭的桌椅家具開始晃動,他麵色倏然變得陰沉。
他身邊的四皇子韋恩更是嚇得直接從沙發裡跳起來,朝門外大聲嗬斥:“有殺氣!保護太子安全!”
聖保羅皇家學院,軍事指揮學院雌蟲宿舍,穿好軍裝校服,正要出門的巴布韋.風,腳步倏忽滯住,他眉頭緊蹙,抬手摸到腰間,他的掌心中,那枚銀白色的月牙鏢,正發出尖細的鳴音,眼看就要脫鞘而出。
而此時,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站在參悟台中央的嵐望舒,對此,卻是全然不知。
嵐望舒閉著雙眼,眉心擰起,根本沒有意識到,就在他將精神力接入參悟台頭盔的那一刻——
整座白塔、整座蟲族宮殿、整個亞特蘭帝國、乃至,整個銀心……都為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