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耳邊傳來短促而有規律的信號提示聲,像心跳。
嵐望舒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逐漸對焦,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牆壁。
鼻息之間傳來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這是醫院的病房。
嵐望舒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他腦袋昏沉,應該還處在麻藥的作用中。
意識逐漸回籠,嵐望舒想起來,他之前明明在容玉煙上將的帶領下登上一艘星艦,坐進睡眠艙裡。
容玉煙告訴他,“休息片刻,很快就到”,下一秒,他再醒過來,人就躺在病床上了?
嵐望舒撐著手肘靠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沒穿上衣,前胸後背都纏著繃帶。
起身的動作牽動後背和頭頂的兩對胎記傳來很輕微的刺痛,嵐望舒輕嘶一聲,抬手摸向頭頂,發現那裡也裹著紗布。
他的胎記,被動了手腳。
而且……他脖子上戴的口哨去哪了?
嵐望舒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想要從病床上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笑聲,接著是兩個年輕男人的交談聲:
“你是去給那位……神秘的患者……送藥?”
“對。”
“我幫你吧。”
“嘁,你就是想趁機偷看吧?”
“你這麼殷勤去送藥,不也是想看?”
“噓,小點聲,到了。”
談話聲停歇,緊接著房間門被打開。
兩個穿護士服的青年並肩站在門口,同時看向正坐在床邊的嵐望舒。
尷尬的對視持續了片刻,直到其中一名護士手中托盤不小心傾斜,上麵的藥瓶翻倒,掉在地上,發出輕響,打破沉默。
“抱、抱歉,閣下。”
護士慌張蹲下來撿起藥瓶,往門外退去。
兩個護士臉都漲得通紅,始終垂著頭,不敢再和嵐望舒對視。
他們跌跌撞撞地轉身,匆匆將門帶上,快速離開了。
兩個護士的反應太大,讓嵐望舒忍不住又將自己打量一遍。
他雖然沒穿上衣,但褲子是好好穿著的,那兩個護士又都是男人,總不至於因為看到他的身體而慌亂成那樣。
想到這裡,嵐望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環顧四周,想要找個鏡子照一下。
這時,房門再次被打開。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白發老人走進來。
老人走到嵐望舒床邊,從床頭的檢測儀器上調出一張光屏,一邊查看上麵的監測數據,一邊笑容滿麵地問:“醒了?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嵐望舒搖頭,問出自己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我的口哨,在哪裡?”
“口哨?”
“金屬的,原本戴在我脖子上。”
老人搖頭,“我們給你做身體檢查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金屬物品,這你恐怕要去問容上將。”
“容上將,他在哪?”
老人聞言“哦”一聲,“這兩天,容上將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你身邊,趕巧了,就在你剛才醒過來之前,他接到通知,說你的身份芯片製作完成,上將親自去領了,馬上就回來。”
說著,老人朝嵐望舒伸出右手,“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廖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就是。”
嵐望舒回握住對方的手,問:“廖醫生,我怎麼了?”
廖醫生聞言“哈哈”笑起來,“沒什麼大問題。
“是這樣,你在從地球往人馬座方向躍遷途中,在睡眠艙裡出現嚴重的精神力波動異常,導致昏迷,星艦著陸後,容上將第一時間將你送過來。
“我們檢查發現,你的觸角和翅膀處的囊袋保護膜,居然一直沒有切除。
“你今年二十歲,已經正式進入蟲族的性成熟階段,因為保護膜的存在,影響了第二性征發育,進而造成信息素和精神力異常。
“我們已經為你切除了囊袋保護膜,從各項指標來看,你的身體恢複得很好,一切正常。”
嵐望舒試圖理解廖醫生的話,可是對方話裡奇奇怪怪的詞彙實在太多,他越聽越迷茫。
觸角?翅膀?精神力?信息素?
這都是什麼東西?
見他一臉茫然,廖醫生這才想起來,嵐望舒從小在地球長大,這兩天才回到亞特蘭帝國核心星群來,很多蟲族的常識他可能都不了解。
所以,廖醫生試著換了一種說法:
“嗯……換個地球人類比較好理解的說法吧,你現在的情況,就類似,是成年男人,割了**。”
“咳咳咳。”
這下嵐望舒聽懂了,他連著“咳”了幾聲,試圖緩解尷尬,然後說:“所以,我頭上和背後的,不是胎記,而是……”
“是觸角和翅膀的囊袋外麵包覆的保護膜。”
廖醫生替他把話說完。
“……觸角和翅膀?”
雖然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但嵐望舒還是一時很難接受。
解釋的話總顯得蒼白,廖醫生索性從櫃子裡拿出一麵鏡子,遞到嵐望舒手中,“我現在反正要給你拆紗布換藥,不如你自己看吧。”
說罷,廖醫生上前,舉起鑷子朝嵐望舒頭頂靠近過去。
嵐望舒透過手中的鏡子,看向自己頭頂。
白色紗布被拆除的那一刻,嵐望舒被眼前一幕驚得屏住呼吸。
在他頭頂上,赫然立著兩根觸角。
觸角呈青黑色,約莫有一指粗,從原本的兩塊胎記的位置伸出來,軟趴趴地搭在發絲之間。
很難相信,這種昆蟲才有的器官,此時會長在自己身上。
嵐望舒看得入神,忍不住抬手想要摸一摸那觸角的質感。
廖醫生見狀,抬手攔住他的手臂,“不要拿手碰,當心感染。”
說罷,他從器械盤上拿起一根類似壓舌板的金屬板,拆開外麵的塑料膜,然後招手示意嵐望舒,“來,頭往我這邊靠一點。”
嵐望舒將頭靠近過去。
金屬板碰到他頭頂觸角上略微膨脹的頂端,冰涼的觸感刺激到那裡敏感的皮膚,立即有酥麻的感覺如電流般從觸角往全身流竄。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