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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尖嘯長鳴,天邊劃過一道刺目的夾雜著藍紫色的銀白光芒。

緊跟著,整個龍首星的大地,開始劇烈地震顫,漫天藍紫色沙塵,遮天蔽日!

“一環6號飛行器失控,請求支援!”

“三環13號飛行器失控,請求支援!”

“十環103號飛行器失控,請求支援!”

……

“雷達係統癱瘓,無法繼續完成掃描任務!”

“前方視線被沙塵淹沒,可視範圍幾乎為零!”

“將軍,我聽不見了!”

“將軍,我看不到了!”

“將軍,那到底是什麼,是不是……天罰!”

“天罰……是天罰!”

“我們動用殺神陣,妄圖戮神,引得神祇震怒,降下天罰!”

……

“不……我懺悔,我投降,請求天神,饒我性命!”

“請求天神,饒我性命!”

“請求天神,饒我性命!”

……

耳邊傳來大批軍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吳剛臉上血色褪儘,渾身被刺骨的寒意和無儘的恐懼裹挾著,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疾速墜落下來的那枚隕石。

而此時,那隻雄蟲,就那麼定定地站立在震顫的大地上,指尖指天,仿佛正指引著那枚隕石降落的方向。

他臉上帶著可怖的笑容,看向遠方。

到現在,吳剛才明白,那笑容,究竟為什麼那樣可怕——

因為那是一位絕對強大的神祇,對眼前螻蟻的睥睨!

臨時搭建的指揮基地裡,猶他腳下的地板也處於劇烈的震蕩之中,他緊緊咬住自己烏青的雙唇,目眥欲裂地看向屏幕,用力地搖頭,帶著顫音呢喃:

“不、不、不可能……怎、怎麼會……這、這究竟是什麼……為、為什麼……他、他真的是……是神?!”

第136章

西北星群龍首星上, 以嵐望舒腳下的土地為圓心,方圓數百裡之內,隻剩一片廢土。

這裡的星源網絡癱瘓了, 這裡的星源素被幾乎清空, 為的就是讓身處殺神陣中的嵐望舒無法接觸到足以讓他打出爆發性輸出的星源素。

可是, 這套作戰體係,百密一疏——

他們清空了地麵上的星源素,卻從未想過,要抬頭去看一看。

因為這套作戰體係, 無論是最初的設計者,軍神索羅斯,還是後來執行的指揮官, 林書和吳剛,他們都不曾擁有那神祇般的精神力等級,他們不過是通過精密的計算, 來推測出當精神力等級達到 SSS 之後, 對方可以調動的星源素的最遠的距離在哪裡,然後以比距離為邊界,做好規劃, 完成地表的星源素清理工作。

可是,他們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

就在他們頭頂之上,蒼穹之中,便有無數的閃爍著幽幽藍光的礦石,那裡麵富含的星源素,如浩瀚大海, 用之不竭。

早在進入聖保羅皇家學院,以材料學院新生的身份, 乘坐太空電梯進入星源素開采空間站的時候,授課老師就介紹過,因為最近這數十年來亞特蘭帝國對核心星群內部的星源素的過度開采,導致星球表麵的星源素礦石枯竭,因而政府不得不與皇冠集團聯手,建造了一批大型空間站,專門用於開采分布於核心星群附近的隕石帶中的星源素。

這就說明一個簡單易懂,卻又非常容易被忽略的事實——

在距離地表萬米遠的隕石帶中,還有,在更遙遠的浩瀚無垠的宇宙中,有著大量的星源素礦石散布,那裡麵,有極為豐富的星源素,可供采頡。

地球上沒有星源網絡,也沒有星源素,可他父親嵐蝶衣還是掀起了一場星源素組成的沙塵暴,靠的就是從外太空調集星源素至地球表麵。

有之前空間站上了解到的信息做輔助,再加上十一年前那場隕石引發的小鎮上的地震,嵐望舒確定,自己找到了這套殺神陣的破局辦法。

所以,嵐望舒指天而立,以自己強悍的精神力,感知分布於龍首星上空的星源素的分布情況,再將自己可以操控的一切星源素,全部集中起來,引向自己腳下。

億萬散布於空中的星源素礦石,倏忽之間,從萬米高空同時墜下,它們在空中糾纏、翻滾,最終凝結成團,同時向著地麵上那隻雄蟲俯衝而去。

這些星源素在天空之上形成一條長長的閃著藍紫色光芒的星河,如龍吸水一般,這條星河墜落九天,在龍首處,彙聚成一顆巨大的球體。

那顆所謂的“隕石”,是由萬千星源素凝結而成,是嵐望舒用來絕地反擊的最強大武器!

看著那星源素凝聚成的“隕石”拖著長長地尾光墜落下來,最終停留在嵐望舒頭頂,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西北軍軍雌此起彼伏的求饒哀嚎聲,那一刻,吳剛知道,這套殺神陣,坍塌了,他自以為無懈可擊的計劃,失敗了。

他生平策劃過的最大規模的圍殺行動,就這麼失敗了。

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嵐望舒那個笑容,好像帶著死神的色彩。

從嵐望舒抬起頭,朝他露出那個陰森可怖的笑容,到整套作戰體係土崩瓦解,隻用了不足一刻鐘的時間。

吳剛甚至沒能從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回過神來,他的飛行器便已然墜落在地。

他被死死地卡在駕駛座上,雙腿斷了,腰部以下失去知覺,大腿根處有鮮紅的血水汩汩流出。

他透過碎裂的屏幕,看向對麵那隻周身沐浴著幽幽藍光的雄蟲,隻等著對方向他發出最後的一擊,好儘快結束自己的性命。

然而,預想中的致命一擊,卻遲遲沒有落下。

嵐望舒背後背著萊格斯,緩步走到吳剛的駕駛艙門外,一抬手,將擋在吳剛頭頂的艙門掀開了,垂眸看著對方。

吳剛抬起頭,努力想要和嵐望舒平靜地對視,努力想要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在絕對強大的精神力壓製下,他隻是保持和對方對視的姿態,尚且極為困難,如果不是雙腿被死死卡在座椅裡,他十分確信,在對方的睥睨下,他現在應該已經不受控製地、本能地,雙膝發軟,跪在了對方麵前。

而現在,他隻能坐在駕駛座椅上,渾身抖如篩糠,牙齒不停地打顫,咯咯作響。

這樣本能的反應,吳剛根本控製不了。

他是個極度嗜血暴虐的軍雌,他的本性不允許他表現出怯懦的模樣,看到自己現在渾身打顫的模樣,對於吳剛來說,是極大的侮辱,是直鑽入他心底深處的可怕折磨。

吳剛甚至覺得,如果嵐望舒繼續像現在這樣沉默地睥睨著他,一言不發,隻靠精神力和強大的氣場給他壓迫,那麼,要不了幾分鐘,他的身體會本能地做出越發不堪的反應來,比如痛苦流淚,比如,屁滾尿流……

吳剛決不允許自己出現這樣可恥的反應,這對他來說,遠比死亡要可怕得多,所以,他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從靴子裡抽出軍刺,想要自行了結性命。

然而,軍刺剛被抽出來,便立即脫手飛了出去。

顯然,站在他身側的雄蟲,不希望他就這麼簡單地死去。

吳剛渾身脫力,靠進座椅裡,低喘著說:“你已經贏了,是我自不量力,我咎由自取,我認了……殺了我,儘快離開這裡,不好嗎?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吳剛一麵說著,一麵悄悄地將手放在自己大腿內側,他想要趁嵐望舒不注意的時候,直接撕裂自己的大動脈,給自己一個痛快。

然而,嵐望舒卻斷了他這最後一條後路。

這隻年輕漂亮的雄蟲,不但用精神力死死控製住吳剛的雙手,甚至還為他止住了大腿處的出血。

看似好心地為吳剛止血,實際不過是控製血流的流速變小——讓他死,又讓他不能那麼快死。

嵐望舒,竟然把之前他對付那隻綠毛蟲的手段,原封不動地,還到了他身上!

吳剛咬牙切齒,卻偏偏沒有膽量講出任何一句狠話來。

到這時,嵐望舒終於肯開口,他將背上的綠毛蟲朝上送了送,讓對方坐得更穩當一些,然後緩緩說:

“吳將軍,不是喜歡貓玩耗子的遊戲?我成全你。

“這次,你做耗子,我兄弟,做貓。

“你要陪他,玩到他滿意為止。”

*

猶他所在的那處西北軍作戰指揮基地,是臨時搭建在那套蛛網捕蝶陣附近的,目的是為了確保保護皇子的第四憲章不會觸發星鏈再作用於同一範圍內的其他皇子身上。

所以,從嵐望舒破壞掉吳剛搭建的那一整套信息化作戰平台,到他出現在猶他麵前,隻用了短短十多分鐘。

猶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在看到那顆“隕石”從天而降之後,他就確定這次的撲殺計劃徹底失敗了,那時候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帶著一眾親信軍雌,從指揮基地裡逃離。

然而,他的飛行器剛起飛沒多久,便被一股可怕的力道拖拽至地麵。

緊接著,在猶他尚未回神之前,他的飛行器的艙門被用力扯開,他像一片落葉般,被無情地從客艙裡拉出來,掃在地上。

猶他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撐著膝蓋,努力想要站起來,看到嵐望舒靠近過來,他想要試著開口講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太害怕了,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他張開嘴,卻隻能從喉嚨裡發出幾個近似呻|吟的怪異聲響。

撲通一聲,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他的大腦的反應速度,想要抵抗的想法尚未成型,他已然跪在了嵐望舒麵前。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猶他的眼中湧出來,他渾身顫抖著,抽泣著。

他不是吳剛那樣訓練有素的軍雌,他沒有那麼堅韌的心性,麵對這樣強大的精神力壓迫,他根本毫無抵抗的能力。

他像隻蠕蟲般癱軟在地上,哭得狼狽不堪。

猶他想,好在,自己做慣了裝傻賣蠢扮柔弱的事,哪怕露出現在這樣丟臉的模樣,他也不在乎了。

猶他又想,嵐望舒現在出現在他麵前,必定是要從他口中套出一些話的,對方必定會逼他招出刺殺皇子的動機,逼他供出自己的同夥,甚至逼他講出幕後主使。

猶他隻要死守住自己的嘴,不讓嵐望舒拿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他就成功地扳回一城。

然而,嵐望舒接下來的行動,卻和猶他預想的,截然相反。

嵐望舒沒有問任何問題。

他隻是默默地走到猶他麵前來,除掉猶他身上所有通訊設備,給他戴上電子鐐銬,然後將他送到一處隱蔽的地點,等待後續特使兵團的處理。

全程,嵐望舒甚至沒有開口和猶他講一個字。

猶他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對待,他竟然……被徹徹底底地無視了?!

看著嵐望舒背著那隻綠毛蟲,默默從他麵前離開的背影,猶他怒火中燒,內心被強烈的恨意充斥著,一時竟忘了恐懼,朝著嵐望舒嘶吼著:

“你如果現在不開口,以後,就彆想再從我這裡問出任何一個字來!”

猶他的話音落下,收到的,是麵前雄蟲的一聲冷笑。

那冷笑不是嵐望舒發出的,那冷笑,來自他背上背著的那隻綠毛蟲。

嵐望舒依舊吝嗇於向猶他吐出任何一個字。

而萊格斯聽到猶他的嘶吼,這時候卻轉過頭來,看向猶他,

“我說,小滾蛋,彆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想讓我哥現在和你對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誰,你配嗎?

“這次這事,你不過是那些背後的勢力牽出來的一條走狗吧?

“一條狗,是沒資格和我哥對話的。”

這樣侮辱性極強的話,竟是從一隻低賤的綠毛蟲口中講出來,猶他氣得渾身發抖,雙拳用力砸在地上,砸到他骨節都碎了,從喉嚨裡泄出滿是恨意的嘶吼。

然而,他的無能狂怒,卻連嵐望舒的一個回頭,也沒有換回來。

*

處理完吳剛和猶他,還有他們的那套信息化作戰平台,嵐望舒背著萊格斯,一步步往遠離廢墟的方向走去。

他們周身仍舊沐浴在藍紫色的星源素光團中,兩個孤獨的身影,就那樣在滿地狼籍中,緩緩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直待到高懸的日頭西沉,他們的身形在腳下拖出一條細長的影子,終於,嵐望舒停下了腳步。

他停下來,並非因為找到了可以幫助他們離開這座星球的星艦艦隊,而是因為,在他們的視野儘頭,落日餘暉與這片漫天黃沙的泥土地銜接的地方,正湧現出黑壓壓一片軍隊。

那些軍隊逆著光,在夕陽的炙烤下,仿佛踏著火海而來。

他們橫向一字排開,紀律嚴明地迅速朝著嵐望舒的方向挺進過來。

嵐望舒轉頭,視線從最南邊一路掃到最北邊,目之所及,儘是裝備精良的軍雌。

耳邊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數目之龐大,仿佛緊緊憑借行軍的步伐,就能帶動龍首星的整片大地跟著他們震顫!

嵐望舒現在知道,風的兵團為什麼沒能繼續給他支援了。

麵對這樣可怕的敵軍,不要說區區一個特使兵團了,哪怕是一國的兵力同時出擊,都未必能有勝算!

四麵楚歌,尚且不足以形容嵐望舒和萊格斯此時所處的境地。

這個規模的軍隊,絕不可能僅僅隻來自西北軍。

這是聯合部隊。

看這陣仗,不止是溫特公爵,另外那兩派勢力,也要他死。

動用亞特蘭大半的兵力,隻為殺死他一隻小蟲,當真是……算得上一份殊榮了。

嵐望舒不著邊際地想著。

他身後背著的綠毛蟲,這次卻發出一聲嗚咽。

“大哥……對不起……”

萊格斯的眼淚湧出來,滴落在嵐望舒肩膀上。

他的大哥,就不該來救他。

他大哥這麼牛逼的蟲啊,擁有神祇般的精神力,卻因為他這麼一隻身份低微的雄蟲,要喪命在這片荒蕪的西北土地上。

萊格斯恨啊。

他是亞特蘭的罪蟲。他讓亞特蘭失去了一位最好的君主。

可嵐望舒卻隻是抬手,摸了摸萊格斯亂蓬蓬的綠毛,低聲說:

“哭什麼,不願意跟你大哥同年同月同日死嗎?

“咱們結拜的時候,你可是像模像樣地立過誓的,怎麼,不作數了?”

嵐望舒講出這種話,因為他也知道,自己走不出西北這片土地了。

他拚儘全力,摧毀了以西北軍最精銳的部隊構建起來的那套信息化作戰平台,如今拖著病體殘軀,勉力翻過一座大山,眼看著就要力竭了,以為自己能看到回家的路,可沒想到,山的那一頭,橫亙的,竟然是另一座更高更大的山峰。

哪怕他有 SSS 級的精神力,他也不可能對抗得了這樣三方聯合的強悍軍隊。

到這一刻,嵐望舒看開了。

他不怕,也不恨,更不悔。

他隻想在最後時刻,轟轟烈烈地乾一場!

所以,他勒緊捆住自己和萊格斯的綁帶,調整好姿勢,直挺挺地立於震顫的大地之上。

他抬起手,周身藍紫色的沙塵掀起狂暴的龍卷,帶出尖細的呼嘯長鳴!

他染血的衣袍被風鼓起,獵獵作響。

麵對千軍萬馬,隻一個身影,煢煢孑立,像瀚海上的一帆,卻並不隨波搖擺,因為,那並非一影孤帆,那是,行船的鋼錨,定海的神針!

……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談起龍首星上的這場戰役,亞特蘭子民,仍舊感慨萬千。

傳說那一天,在西北星群這片蠻荒之地上,蒼穹之下,突兀地浮現出一隻藍紫色的巨龍。

巨龍盤繞在龍首星上空,掀起狂風海嘯,令大地為之震顫,令山巒為之崩塌。

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亞特蘭公民,敢妄想,能有一隻蟲,僅憑一己之力,對抗一國的兵力,卻能堅持幾個鐘頭,屹立不倒。

那雄蟲甚至靠自己瘦弱的身板,殲滅了敵方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那位神祇,最終倒下了,但他的傳說,源遠流長。

……

嵐望舒在倒下之前,已經幾乎耳不能聽,目不能視。

他僅有的一條完好的腿,終於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

嵐望舒側身倒下去,確保背後的綠毛蟲不會被自己壓到。

萊格斯用力抱著嵐望舒的脖子,在他耳邊說,“哥,黃泉路上,咱們兄弟結伴。”

嵐望舒笑了,低聲罵了他一句。

攬住嵐望舒脖頸的手臂,漸漸鬆懈下來,嵐望舒的意識,也慢慢變得模糊。

就在他快要闔上沉重的眼皮的前一刻,在他猩紅的視線裡,一道銀白色的身影閃現。

分明已經看不清楚了,可嵐望舒還是第一時間在腦海中填補出一個畫麵——

那隻雌蟲身後的一對漂亮的銀白翅膀,如刀如劍。

他振翅而飛,像個仙子,落入凡塵。

他不偏不倚,停在嵐望舒麵前,轉過身,以寬闊的脊背,為嵐望舒遮擋麵前的千軍萬馬。

他將三尺光劍橫於身前,淩冽的劍光,仿佛在告訴敵軍:膽敢傷我雄主者,今日必死無疑!

嵐望舒緊緊捏住手中的那枚青黑色的召喚器,笑起來。

他在這場戰鬥之初,吹想了那枚口哨。

他的雌君,信守他們的契約,如期而至。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嵐望舒對背後的綠毛蟲輕聲呢喃:

“我老婆……來救我們了。”

第137章

耳邊有鳥鳴聲時不時傳來, 身下是綿軟舒適的床墊,陽光灑在半邊臉上,將那一塊皮膚曬得有些燙。

嵐望舒眉心微蹙, 下意識抬手想要去遮擋陽光, 手指動了動, 發現手臂被固定住,無法抬起來。

他眉頭擰得更緊了些,用力地掀起眼皮,薄薄一層眼皮, 像是有千斤重,簡單一個睜眼的動作,竟是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轉動兩下, 睫毛顫動著,他終於幽幽轉醒。

視線一點點聚焦,眼前模糊的畫麵逐漸變得清晰, 入目, 是一間陌生又熟悉的房間。

聖保羅皇家醫院。

嵐望舒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這個名字。

這個寬敞的皇室特護病房,是嵐望舒從地球離開, 踏入亞特蘭的土地之後,抵達的第一個地方。

如今,時隔數月,他再次住進來,重新躺在病床上,卻是物是人非, 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嵐望舒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在亞特蘭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蘇醒後, 看到那位老醫生走進來,他問對方的第一句話,是:容玉煙將軍呢。

如今,心境不同,身份不同,再次醒過來,嵐望舒下意識地,第一個想要尋找的,依舊是那隻雌蟲的身影。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幾乎沒有花費什麼時間。

因為他垂下眼,便看到那隻雌蟲,正守在他身邊。

容玉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體朝前探出來,想必是在嵐望舒昏迷的這幾天都完全沒有闔眼,太累了,此時便直接將臉埋在嵐望舒腰側的床鋪上,睡著了。

即使是睡著的狀態,容玉煙的雙手依舊是緊緊握著嵐望舒沒有上夾板的那隻手的。

他一隻手與嵐望舒十指緊扣,另一隻手的掌心還要覆在嵐望舒手背上,像是生怕一不留神,嵐望舒就會從他手中飛走似的。

嵐望舒就那樣垂著眼,靜靜看著容玉煙,許久許久,久到這病房裡的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他的雌君,履行的契約裡的承諾,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了他身邊。

他的將軍,銀發翻飛,翩然而至,手握三尺光劍,領著百萬星際軍,不遠萬裡,前去救他。

他的舅舅,衝破千軍萬馬組成的聯合部隊,成功將他救了回來,讓他能夠安然躺在這病床上。

隻是,往後,容玉煙還能繼續像現在這樣,毫不猶豫地,不遺餘力地,陪他走完那最後一程嗎?

西北星群龍首星的那場鏖戰,將嵐望舒一直壓在心底的那個猜測,徹底坐實了。

溫特公爵、法爾親王、梵德.馬克……整個亞特蘭,除了容玉煙以外,手上兵權最多的三個勢力,聯合起來,要置他於死地。

這樣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圍殺,是為什麼?

自然不會是因為嵐望舒深入調查 PTG 的特使任務,或許……是因為嵐望舒的 SSS 級精神力被意外暴露出來。

可是,他的精神力等級為什麼會暴露出來,是什麼時候暴露的,還有……僅僅隻是暴露出 SSS 級的精神力等級,真的就值得他們動用將近一國的兵力來對付他嗎?

自然不是的。

這背後,有其他原因。

是因為嵐望舒觸到了亞特蘭光鮮的外表下,一個極為可怕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是決不能公諸於眾的。

為什麼之前那場內閣的會議上,嵐望舒僅僅隻是在議事廳裡回答了幾個問題,就足以拿到63%這麼高比例的讚成票?

因為嵐望舒的回答,在告訴內閣某些勢力,如果他知道了這個真相,那麼他會選擇站在亞特蘭子民這一邊。

為什麼吳剛可以那樣明目張膽地策劃政變,膽敢殘害那麼多內閣成員,真的隻是因為有溫特公爵的支持嗎?

僅僅隻是溫特公爵的支持,顯然是不足以給他那樣的膽量,讓他公然講出自己就代表王法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吳剛的底氣,並非來自溫特公爵,而是另一個遠比溫特公爵要強大得多的雄蟲。

為什麼之前嵐望舒去找馬克,用了攻心計,成功讓馬克給他透露了一個重要的私密會談的時間以後,嵐望舒通過精神力進入國王的身體裡,去偷窺那場談話時,卻沒有拿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因為在那場會議開始之前,嵐望舒通過精神力進入國王的身體這件事,就已經暴露了。

從那天晚上,科爾國王對著穿衣鏡,深深地望向嵐望舒的靈魂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一切,拚湊出的真相,令嵐望舒心驚肉跳。

嵐望舒第一次與自己的雄父見麵的那一天,回去的路上,他問過容玉煙,他和科爾國王,同時掉進水裡,容玉煙會先救誰。

那個有些孩子氣的問題,他沒能從容玉煙那裡拿到答案。

現在,靜靜看著麵前雌蟲的睡顏,嵐望舒在心中問,你會選我嗎?

他想要抽回手,去撫摸雌蟲那白皙臉頰,但剛一動作,身邊的雌蟲立即驚醒。

容玉煙倏忽坐直了身體,怔怔看向嵐望舒。

意識逐漸回籠,那雙湛藍的眼瞳,看向嵐望舒,從渙散,慢慢變得清澈。

靜靜對視片刻,嵐望舒笑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喊一聲“舅舅”。

容玉煙的眼眶頃刻間紅了。

淚光在他眼底打轉,他顫聲質問:“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險境,你去逞英雄的時候,想過我嗎?”

嵐望舒與他對視著,雙唇翕張,想要開口說聲對不起。

話還未講出口,就見容玉煙猛然抬起手,朝他伸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嵐望舒覺得舅舅要打他了,因為怨他不聽話,怨他讓自己擔心。

可那隻手重重地抬起,又輕輕地落下,最終繞到嵐望舒頭後,攬住了他的後頸。

接著,容玉煙探身上前,吻住了嵐望舒的雙唇。

他鮮少會主動親吻嵐望舒,現在這樣熱烈的親吻,更是從未有過。

他吻得那樣用力,唇舌勾纏,近乎啃咬,像是恨不能將嵐望舒吞吃入腹似的……

第138章

“嗷……”

容玉煙吻得用力, 嵐望舒手臂上夾板被牽動,傳來刺痛,忍不住從喉嚨裡漏出一聲。

容玉煙慌張將他放開了, 詢問他是不是被弄痛了。

嵐望舒朝容玉煙咧開嘴, 笑出一口白牙, 搖頭說不痛。

容玉煙臉沉下來。

他是知道的,這小蟲說痛的時候都是在撒嬌,可如果真的痛了,他反倒是不會講出口的。

嵐望舒靜靜注視著容玉煙那張有些冷沉的臉, 對方右側眼角和眉峰的位置貼著敷貼,其他幾處皮膚也都掛了彩,看起來是爆炸形成的碎片造成的細小傷口。

那些傷口遍布在額頭、臉頰、脖頸、鎖骨……

嵐望舒視線往下去, 心也跟著視線一起下沉,他倏然抬起手臂,要去解容玉煙衣襟上的紐扣,

“舅舅, 你身上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嵐望舒有些急了,手上動作幅度大, 精神力也跟著被調動出來,一心要脫掉容玉煙上衣做身體檢查。

容玉煙慌張瞥一眼房門處,那裡沒有上鎖,隨時都可能有醫生護士進來,他抬手想要阻攔,可嵐望舒的精神力一向霸道, 不由分說已經將他上衣扯開。

“望舒!”

容玉煙臉頰微微泛紅,帶著些慍怒嗬斥他, 隻是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威懾力。

嵐望舒看到容玉煙身上纏著的紗布,大大小小的敷貼,還有無數細小的裸露在外的傷口,神色黯淡下來。

容玉煙上前一步,輕輕撫摸嵐望舒眉尾,“都是些皮外傷,要是真有什麼問題,醫生不會同意我守在你這裡的。”

說著,他又拿眼神瞥向嵐望舒身側,“有這個精力,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斷掉的這條大腿還有手臂,好好養著,彆留下後遺症。”

嵐望舒並不在意自己上著夾板的手臂和大腿,他的視線死死盯著容玉煙靠近過來的胸膛,然後,他抬起手臂,攔住容玉煙的腰,將他拉到自己懷裡來。

容玉煙悶哼一聲。

嵐望舒已經俯身下去,在容玉煙身上一處已經結出鮮嫩的紅色血痂的傷口處,輕輕親吻。

吱呀一聲。

病房門這時被打開了。

“望舒殿下是不是醒……”

廖忠醫生手中托著一張病曆的懸浮光屏,邊問邊風風火火走進來,然後一抬頭,看到眼前景象,愣住。

容玉煙慌張從嵐望舒懷裡掙脫出來,開始整理淩亂的上衣。

廖醫生握著拳頭送到嘴邊,用力咳了兩聲,然後一邊往外退,一邊說:“那個……我過一會再進來……”

*

做完例行的身體檢查,廖醫生帶著自己的團隊離開病房之前,特意“貼心”地囑咐一句:“接下來這半天時間都不會再有任何醫護蟲進來打擾,兩位可以放心。”

門被關上,寬敞的病房裡,再次隻剩嵐望舒和容玉煙兩個。

嵐望舒神情變得嚴肅,“舅舅,有關西北的這次兵變,我想和你聊聊。”

容玉煙點頭。

事不宜遲,他原本也想儘快和嵐望舒深入地探討這件事,好儘快采取下一步行動,

“是聯合部隊,”容玉煙的星際軍和他們正麵交過手,顯然也已經知道了現在的形勢,“除了西北軍,另外兩派勢力,也參與進來了。”

嵐望舒低應了一聲,“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一起動手嗎?”

容玉煙抬起眼,一雙湛藍的眸子定定望著嵐望舒。

嵐望舒那雙琥珀色眼瞳裡,此時仿佛盛著萬千情緒,像平靜的海麵,下麵掩蓋的,是洶湧波濤。

他能感覺到,嵐望舒接下來想要告訴他的事情,比他原本猜測的,還要嚴峻許多。

“你心裡,已經有了定論?”

容玉煙神情還算平靜,隻是放在劍柄上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了。

嵐望舒點頭,緩緩開口,娓娓道來……

病房的白牆上,掛著的時鐘表盤裡,指針一格一格地轉動。

朝陽升至頭頂時,嵐望舒停下來,回望著容玉煙。

壓在心底許久的秘密,終於一口氣全部吐出來,這一刻,嵐望舒反倒沒有之前那麼糾結。

他將問題,拋給了容玉煙。

有一刻,嵐望舒想要像剛才在心中想的那樣,問容玉煙一句,你會選擇我嗎,你願意站在我這一邊,幫助我嗎,像你以前每次做的那樣?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換成了截然相反的另一句:

“你如果不願意,我不怪你,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我沒有任何證據,我也沒有資格,讓你為我做到這一步。”

題麵是他給的,選擇權,全部交到麵前雌蟲手上。

容玉煙沉默許久許久,他銀白的睫毛垂下來,陽光下,像覆了一層冰霜,他靜靜立在嵐望舒麵前,仿佛要將自己變成一尊玉雕。

嵐望舒耐心地,安靜地看著他,等待他開口。

終於,容玉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有些暗啞,他講出的第一句話是: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師父給你的。”

隻這充滿了質問的一句話,已經讓嵐望舒明白了容玉煙的立場。

容玉煙甚至不再用“陛下”,而用了“我師父”這樣的稱呼,好像這樣,才能更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態度似的。

嵐望舒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剛才容玉煙沒有回應的時候,嵐望舒的一顆心懸在胸腔裡,不上不下的,而此時容玉煙開口,嵐望舒的一顆心,仿佛直接被從身體裡抽離出來。

這一刻,他連自己的心跳都感覺不到了。

他朝容玉煙淺笑,隻是,他料想,那笑容應當是非常難看的,“是……”

是陛下安排容玉煙去地球把嵐望舒接回亞特蘭。

是陛下一紙婚書賜下來,讓容玉煙成為他的雌君,守護在他的身邊。

是陛下的密旨為他爭取到了特使團總指揮官的職位。

是陛下力排眾議,破格將他送去內閣議事廳,給了他那次儲君之位的爭奪機會。

嵐望舒現在的行為,落在任何一隻不相乾的蟲眼中,都稱得上是隻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了。

更何況,是落在容玉煙這個陛下唯一僅有的徒弟眼中。

跳出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來看,嵐望舒有什麼理由讓容玉煙選擇他,就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嗎?

可是愛情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在容玉煙心裡,又能有多少份量呢?

嵐望舒想,容玉煙是要拒絕他了。

可容玉煙隻是緩緩轉過身,往門口走去,留下一句:“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答複你……”

容玉煙離開之後,嵐望舒獨自靠在床邊,視線放空,久久地呆坐著。

直到高懸的日頭開始西沉,嵐望舒終於重新收拾好心情,準備將自己的計劃繼續下去。

沒有容玉煙的幫助,他舉步維艱。

可就算前途一片灰暗,他還是必須要前行。

他一刻不能停下來,對麵的那些勢力,不會因為他停下來就停止行動。

*

亞特蘭皇宮,太子寢宮,正坐在會客廳裡看西北發過來的密報的太子菲克,眉頭擰得很緊。

“不用看那些二手的東西了,”一個熟悉的雄蟲的聲音響起來,“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菲克抬起頭,看到韋恩朝他緩步走過來。

韋恩已經許久沒有主動和他講過話了,上一次像現在這樣直接進到他寢宮裡來,更是久遠到菲克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了。

韋恩才不想來這太子寢宮,這座他從小嬉戲玩耍長大的宮殿,隻會勾起他的傷心事。

可是他也沒辦法,之前在西北的時候,他想跟他哥還有風一起去廢墟入口救萊格斯,他哥不讓他去,說自己已經有一個兄弟生死不明了,承受不起再失去一個兄弟。

韋恩隻能乖乖地留在後方,成功地躲過了西北那場浩劫。

而萊格斯那隻綠毛蟲,韋恩現在已經不嫉妒他了,他為了嵐望舒,連命都豁出去了,到現在還渾身纏滿繃帶直挺挺地躺在聖保羅皇家醫院的病床上呢。

風也受了傷,不算重,但還是住進特護病房。

所以,韋恩成了現在他們特使團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核心成員,來太子寢宮找菲克這事,隻能落在他頭上。

而坐在沙發裡的菲克,很清楚,韋恩這個時候出現,肯定不會是想要和他恢複兄弟情義。

菲克冷冷問:“嵐望舒讓你過來的?”

韋恩點頭,抬起手,將幾個懸浮光屏依次排開,推到菲克麵前去,

“這是我哥從西北帶回來的幾段視頻,他讓你看看。”

那幾段視頻,無一例外,都是有關猶他的。

嵐望舒將猶他如何聯合吳剛一起圍殺他的全過程,詳細地記錄下來,全部送到菲克麵前來。

菲克的麵色逐漸慘白如紙,他抬起頭,看向韋恩,雙唇緊繃,一言不發。

韋恩繼續說:“看完了?”

又從自己的光腦賬號裡,調出嵐望舒的聯係方式,撥打了一通全息通話過去,“看完了,我哥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話音落下,電話接通,嵐望舒的身影,一點點浮現。

“二哥。”

有關西北那場戰役的細節,菲克也是有所耳聞的,所以此刻喊嵐望舒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些敬畏色彩。

嵐望舒問他:“猶他的視頻,收到了?”

菲克點頭,已經猜到嵐望舒接下來的話,目光有些遊移。

“我說過,不管你是否繼續按照他們為你規劃好的路線走下去,猶他,還有你外祖父溫特公爵,他們都不會善罷甘休的。”嵐望舒聲音平靜,“上次我告訴你,猶他必定會對我出手,我會把證據帶到你麵前來,現在,證據你收到了,還要繼續維護他嗎?”

菲克猛然抬頭,雙唇顫抖,“你……你想讓我放棄,想讓我擺脫他們的控製,我早就聽你的,放下了,為什麼還要再來告訴我這些?”

嵐望舒直視著菲克的雙眼,

“菲克,我不止是想讓你擺脫他們的控製,我需要你,需要你站在我這一邊,需要你和我並肩作戰。”

菲克完全無法理解嵐望舒在說什麼,喃喃重複:“……並肩作戰?”

嵐望舒擲地有聲,一字一頓地回他:

“亞特蘭延續下去的唯一希望,在我們手上。”

*

掛斷和菲克的通話,嵐望舒靠進床裡,閉上雙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尚未來得及有太多喘息的時間,房門就被重重地砸開了。

容玉煙的副官利維亞衝進來,雙目猩紅,淚水都被急出來。

看到利維亞的那一刻,嵐望舒的心已經被狠狠揪住,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籠罩著他。

果然,就聽那紅發軍雌用急切到有些尖細的聲音說:

“殿下,我家將軍……出事了!”

第139章

寶寶們, 因為最近一些 d.a.o. w.e.n 狗太猖獗,所以這裡放了手動 f.a.n.g. d.a.o 章節

這一章的正文在“作者有話要說”裡,翻到章節末尾就看到啦

(章節正文的字數完全一樣, 不會多收費, 請寶寶們放心)

內容會在48小時後恢複正常

給大家帶來不便, 實在抱歉哦

Orz Orz Orz——

下麵是《偽裝雌蟲,A爆全場[電競]》的樂樂哲洋的番外7:

吳樂,坐在副駕駛座裡,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他時不時轉過頭看向邵哲洋的側臉,幾次開口想問什麼,都欲言又止。

最終, 他垂下頭,看向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輕咬下唇, 無聲地笑起來。

邵哲洋餘光暼到吳樂的神情, 笑容裡透著無奈。

和他去開房,就那麼開心嗎?

“這種事,沒你想的那麼美好的, 彆抱太大期待。”

邵哲洋這時有些煞風景地說。

吳樂回過神,轉頭看向邵哲洋,臉上的笑容退去了,眼底的笑意卻還沒收斂住。

他想到另一茬,問:“哲洋,我們去哪?”

“四時酒店。”邵哲洋回。

吳樂又想了想, 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要不要……先注冊結婚?”

為了防止雌蟲私下裡找雄蟲進行發熱期的精神力撫慰,所有的酒店和類似的公共場所裡, 都有雄保協會安裝的精神力探測裝置,如果檢測到疑似最高級彆的撫慰造成的波動,酒店會要求當事蟲出示結婚證明,否則會立即扭送有關部門處理。

“不用,”邵哲洋淡淡說,“你……不用擔心這個吧?”

吳樂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沒有精神力,操心這個未免太多餘。

他努力把心底的那股失落情緒壓下去,點點頭,“是哦……”

吳樂那點小心思,邵哲洋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將手從換擋杆上抬起來,輕輕揉了揉吳樂的頭頂,“馬上到了。”

隻是很隨意的一個輕撫的動作,之後邵哲洋就繼續開車了。

可吳樂轉過頭,盯著邵哲洋的側臉看了許久,之後抬起手,掌心按在頭頂上,在剛才邵哲洋摸過的地方,來回摸了摸,然後笑起來。

剛才那一點點失落,因為對方簡單一個動作,煙消雲散。

*

他們的車駛入四時酒店門廊處時,立即有穿製服戴白手套的迎賓雌蟲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邵先生,歡迎回來。”

兩隻迎賓雌蟲抬手為邵哲洋和吳樂打開車門。

邵哲洋隨意將車鑰匙丟給迎賓蟲,“停在老地方。”

迎賓應了聲,坐進駕駛位去。

另一隻雌蟲則領著邵哲洋和吳樂穿過大堂,徑直走到電梯口,按下去往頂層的按鍵。

他們沒有在前台逗留,看起來,頂層那套套房,是長期為邵哲洋留著的。

電梯門關上,吳樂默默站在靠後的位置。

壓下有關邵哲洋那些炮友的心思,吳樂將視線從邵哲洋的側臉緩緩挪到邵哲洋放在身側的手上。

接著,吳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對方修長的手指。

叮。

電梯門這時打開了。

吳樂嚇得一個激靈,慌張將手往回收,這時,手卻被對方反握住了。

吳樂怔怔地抬起頭,邵哲洋朝他輕笑,“這一層隻有我們一套房,不會有其他房客過來,服務生也不會隨便上來,所以,不用擔心被打擾到。”

“哦……”

吳樂根本沒聽進去邵哲洋在說什麼,他心思全放在那隻被邵哲洋握住的手上了。

輸入密碼,打開房門,邵哲洋將吳樂拉進套房裡。

站在玄關處,吳樂環顧四周,被這房間的豪華程度給震懾住。

吳樂,坐在副駕駛座裡,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他時不時轉過頭看向邵哲洋的側臉,幾次開口想問什麼,都欲言又止。

最終,他垂下頭,看向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輕咬下唇,無聲地笑起來。

邵哲洋餘光暼到吳樂的神情,笑容裡透著無奈。

和他去開房,就那麼開心嗎?

“這種事,沒你想的那麼美好的,彆抱太大期待。”

邵哲洋這時有些煞風景地說。

吳樂回過神,轉頭看向邵哲洋,臉上的笑容退去了,眼底的笑意卻還沒收斂住。

他想到另一茬,問:“哲洋,我們去哪?”

“四時酒店。”邵哲洋回。

吳樂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要不要……先注冊結婚?”

為了防止雌蟲私下裡找雄蟲進行發熱期的精神力撫慰,所有的酒店和類似的公共場所裡,都有雄保協會安裝的精神力探測裝置,如果檢測到疑似最高級彆的撫慰造成的波動,酒店會要求當事蟲出示結婚證明,否則會立即扭送有關部門處理。

“不用,”邵哲洋淡淡說,“你……不用擔心這個吧?”

吳樂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沒有精神力,操心這個未免太多餘。

他努力把心底的那股失落情緒壓下去,點點頭,“是哦……”

吳樂那點小心思,邵哲洋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將手從換擋杆上抬起來,輕輕揉了揉吳樂的頭頂,“馬上到了。”

隻是很隨意的一個輕撫的動作,之後邵哲洋就繼續開車了。

可吳樂轉過頭,盯著邵哲洋的側臉看了許久,之後抬起手,掌心按在頭頂上,在剛才邵哲洋摸過的地方,來回摸了摸,然後笑起來。

剛才那一點點失落,因為對方簡單一個動作,煙消雲散。

*

他們的車駛入四時酒店門廊處時,立即有穿製服戴白手套的迎賓雌蟲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邵先生,歡迎回來。”

兩隻迎賓雌蟲抬手為邵哲洋和吳樂打開車門。

邵哲洋隨意將車鑰匙丟給迎賓蟲,“停在老地方。”

迎賓應了聲,坐進駕駛位去。

另一隻雌蟲則領著邵哲洋和吳樂穿過大堂,徑直走到電梯口,按下去往頂層的按鍵。

他們沒有在前台逗留,看起來,頂層那套套房,是長期為邵哲洋留著的。

電梯門關上,吳樂默默站在靠後的位置。

壓下有關邵哲洋那些炮友的心思,吳樂將視線從邵哲洋的側臉緩緩挪到邵哲洋放在身側的手上。

接著,吳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對方修長的手指。

叮。

電梯門這時打開了。

吳樂嚇得一個激靈,慌張將手往回收,這時,手卻被對方反握住了。

吳樂怔怔地抬起頭,邵哲洋朝他輕笑,“這一層隻有我們一套房,不會有其他房客過來,服務生也不會隨便上來,所以,不用擔心被打擾到。”

“哦……”

吳樂根本沒聽進去邵哲洋在說什麼,他心思全放在那隻被邵哲洋握住的手上了。

輸入密碼,打開房門,邵哲洋將吳樂拉進套房裡。

站在玄關處,吳樂環顧四周,被這房間的豪華程度給震懾住。

這時,他肩頭倏然被捏住。

“唔?!”

尚未回神,吳樂便被邵哲洋按住肩膀,輕輕推到牆邊去,緊跟著,邵哲洋將雄蟲圈在麵前,俯身吻了上去。

吳樂,坐在副駕駛座裡,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他時不時轉過頭看向邵哲洋的側臉,幾次開口想問什麼,都欲言又止。

最終,他垂下頭,看向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輕咬下唇,無聲地笑起來。

邵哲洋餘光暼到吳樂的神情,笑容裡透著無奈。

和他去開房,就那麼開心嗎?

“這種事,沒你想的那麼美好的,彆抱太大期待。”

邵哲洋這時有些煞風景地說。

吳樂回過神,轉頭看向邵哲洋,臉上的笑容退去了,眼底的笑意卻還沒收斂住。

他想到另一茬,問:“哲洋,我們去哪?”

“四時酒店。”邵哲洋回。

吳樂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要不要……先注冊結婚?”

為了防止雌蟲私下裡找雄蟲進行發熱期的精神力撫慰,所有的酒店和類似的公共場所裡,都有雄保協會安裝的精神力探測裝置,如果檢測到疑似最高級彆的撫慰造成的波動,酒店會要求當事蟲出示結婚證明,否則會立即扭送有關部門處理。

“不用,”邵哲洋淡淡說,“你……不用擔心這個吧?”

吳樂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沒有精神力,操心這個未免太多餘。

他努力把心底的那股失落情緒壓下去,點點頭,“是哦……”

吳樂那點小心思,邵哲洋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將手從換擋杆上抬起來,輕輕揉了揉吳樂的頭頂,“馬上到了。”

隻是很隨意的一個輕撫的動作,之後邵哲洋就繼續開車了。

可吳樂轉過頭,盯著邵哲洋的側臉看了許久,之後抬起手,掌心按在頭頂上,在剛才邵哲洋摸過的地方,來回摸了摸,然後笑起來。

剛才那一點點失落,因為對方簡單一個動作,煙消雲散。

*

他們的車駛入四時酒店門廊處時,立即有穿製服戴白手套的迎賓雌蟲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邵先生,歡迎回來。”

兩隻迎賓雌蟲抬手為邵哲洋和吳樂打開車門。

邵哲洋隨意將車鑰匙丟給迎賓蟲,“停在老地方。”

迎賓應了聲,坐進駕駛位去。

另一隻雌蟲則領著邵哲洋和吳樂穿過大堂,徑直走到電梯口,按下去往頂層的按鍵。

他們沒有在前台逗留,看起來,頂層那套套房,是長期為邵哲洋留著的。

電梯門關上,吳樂默默站在靠後的位置。

壓下有關邵哲洋那些炮友的心思,吳樂將視線從邵哲洋的側臉緩緩挪到邵哲洋放在身側的手上。

接著,吳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對方修長的手指。

叮。

電梯門這時打開了。

吳樂嚇得一個激靈,慌張將手往回收,這時,手卻被對方反握住了。

吳樂怔怔地抬起頭,邵哲洋朝他輕笑,“這一層隻有我們一

第140章

嵐望舒這隻小雄蟲, 簡直天生就是來克他的。

容玉煙回到過去,和年幼的嵐望舒相處的這些天裡,常常忍不住, 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這個偽裝成人類幼崽的小雄蟲, 明明隻及他大腿高, 那麼瘦弱,看起來懵懵懂懂的,可是,卻能非常精準地捉住容玉煙的軟肋。

小雄蟲知道, 容玉煙的軟肋,就是小雄蟲自己。

所以,年幼的嵐望舒開始有意無意地讓自己陷入困境, 把“苦肉計”用到極致——

他會時不時擦破點小皮,出點小血,然後抬著出血的小手, 亮出破皮的膝蓋, 委屈巴巴地看向某個角落,喊:

“哥,哥, 好疼。”

這簡直像是某種召喚術似的,隻要小孩眼中噙滿淚,顫巍巍喊這麼一聲,容玉煙就會心軟,繼而心疼得厲害,管不住自己的手腳, 拋棄心底的原則,上前去, 將小孩抱起來。

而每當容玉煙果真急切地上前幫他檢查傷口的時候,小孩又立即不哭了,坐在容玉煙大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得逞地咯咯笑。

這時候容玉煙便知道這小孩又在扮無辜,騙他出來見他了。

“小壞蛋。”

容玉煙會十分無奈地抬手揉一揉小孩柔軟的黑發,朝他輕笑,心想,這隻小蟲,怎麼能從小就懂得怎樣在他麵前演戲裝無辜了,這樣無師自通。

而容玉煙轉念想到自己出現之前,小孩獨自蜷縮在街邊的那瘦弱的身影,神色又會變得黯淡。

如果可以,容玉煙想,儘量多陪陪這個孤獨的生活在人類世界的小雄子。

然而,事與願違。

嵐蝶衣的態度,在不久之後,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容玉煙試圖靠近他時,嵐蝶衣不再像之前那樣和他拚個你死我活,相反,在幾次試探之後,嵐蝶衣竟然主動領容玉煙進到自己家中。

“你和他們,不是一路的。”

嵐蝶衣用他那輕細的聲線,篤定地陳述一個事實。

不需要容玉煙自證什麼,以嵐蝶衣的聰明,他已經自行做出了判斷。

容玉煙定定望著嵐蝶衣。

就聽嵐蝶衣又說:“你想要什麼?”

“你創建 PTG,離開科爾國王,離開亞特蘭,背後的真正原因。”

容玉煙直視著嵐蝶衣的雙眼,“我需要證據,證明一個……關乎整個亞特蘭存亡的真相。”

嵐蝶衣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回望著容玉煙的雙眼。

沉默許久之後,嵐蝶衣給了容玉煙他想要的答案。

……

那天窗外的蟬鳴格外刺耳,從烈日高懸在頭頂的時候,直到夕陽從天邊落下,都沒有停歇。

而嵐蝶衣和容玉煙的這場長談,從第一聲蟬鳴響起開始,直到最後的蟬鳴停歇,才結束。

容玉煙雙手緊緊握拳,下唇幾乎要被咬破,才終於擠出一句:“我知道了,謝謝你,小……嵐先生。”

嵐蝶衣聽到那一個“小”字,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圓了些,過了片刻,他說:

“他們來了,衝著我來的。

“這座小城,很快會有一場惡戰。

“你既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儘快離開這裡吧,再晚,怕是就來不及了。”

聽到嵐蝶衣那平靜到不帶什麼情緒的話語,容玉煙的眉頭緊緊地擰起來。

他知道。

嵐蝶衣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躲不過這場浩劫,可嵐蝶衣卻沒想要逃。

“為什麼?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容玉煙想,那套蛛網捕蝶陣,嵐望舒背著一個受傷昏迷的萊格斯,都能衝破重圍,逃出來,那麼,以嵐蝶衣的精神力等級和多年逃亡的經驗,想要帶著嵐望舒從地球離開,逃離這場持續了多年,跨越了大半個銀河係的追殺,應該不難。

但嵐蝶衣卻搖頭,

“我走了,他們會毀了這裡,毀了這整個星球。

“這顆藍星是無辜的,這裡的人類,他們不應該因為我的出現,而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後來發生的事,容玉煙是知道的——嵐蝶衣用犧牲自己的方式,將整個聯合部隊,全部消滅殆儘,同時,他徹底切斷了聯合部隊送回亞特蘭的所有信號,抹消了地球的坐標,讓亞特蘭的軍隊在接下來的十多年時間裡,都無法找到這裡來。

隻是,嵐蝶衣畢竟是一隻蟲在孤軍奮戰,他最終保住了這顆星球,卻沒能保住這座小城鎮,他隻能在臨死前,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嵐望舒所在的那所學校,保護起來。

想到這裡,容玉煙喉頭哽得厲害。

他抬起手,捏住嵐蝶衣手腕,“我……你……”

他有太多話,想要對這個在小時候救下自己,陪伴自己成長的哥哥講出口,可是,不論是以林書的身份,還是以一個穿梭時空回到過去的蟲的身份,這些話,他都沒辦法講出口。

最終,容玉煙將攥住嵐蝶衣手腕的那隻手,鬆開了。

可是,這時,嵐蝶衣卻反握住他的手,朝他笑起來,

“林將軍,你知道嗎,你和我弟弟,好像。”

容玉煙驀然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嵐蝶衣,許久講不出一個字來。

嵐蝶衣繼續說:

“林將軍,如果你能順利離開這裡,回到亞特蘭,幫我告訴我弟弟,我走到這一步,是我自己的選擇,他沒能幫到我,這不是他的錯,他不應該因為這種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責任,去背負上一生的愧疚。

“如果他一定要彌補,那就讓他好好活下去,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好嗎?”

容玉煙靜靜注視著嵐蝶衣那雙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睛,有那麼一刻,容玉煙覺得,嵐蝶衣知道了,嵐蝶衣認出了他是誰。

嵐蝶衣這些話,根本就是在和他做最後的道彆!

容玉煙的心被絞緊。

他開始動搖。

憲章裡,那所謂的“我們感知一切,但我們絕不妄圖改變”的條目,在這一刻,變得不再重要。

容玉煙想,他該留下來的。

二十年前,他沒能保護好嵐蝶衣,此刻,他想和嵐蝶衣並肩作戰。

以他的精神力等級,以他的作戰能力,他和嵐蝶衣一起,肯定能打贏這場戰鬥的。

他想拚一拚,他想救嵐蝶衣,想讓那隻瘦弱的年幼的小雄蟲不必承受之後幾年的孤獨和痛苦。

他想要不顧後果地改變過去……

哪怕他未來的身體從此消失不見,哪怕因此而出現什麼平行世界,他都不在乎了。

就在這一刻,他的一個決定,可以救嵐蝶衣的命,可以讓那小雄蟲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難道這些理由,還不夠嗎?

他不斷地在心裡問自己。

“舅舅……”

一個聲音,在容玉煙腦海中突兀地響起,打斷了他一遍遍拷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舅舅……”

那聲音不斷在容玉煙的腦海中回蕩著,帶著深深的恐懼、悔恨、迷茫、絕望……

“舅舅……求求你,回來吧……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他聽到那隻熟悉的雄蟲在他耳邊低吟,聲音那麼近,又那麼遠。

“望舒……”

容玉煙在心底喃喃回應著。

十一年後的那隻雄蟲,他的雄主,他最愛的蟲,在等他回去。

他感覺到胸前的蟲紋上,閃現出異常的藍紫色光芒,光芒從脖頸處的腺體,一直延伸到衣襟裡……

*

亞特蘭首都星,聖保羅皇家醫院,特護病房,嵐望舒跪在容玉煙的病床邊上,淚水糊滿臉頰,沾濕容玉煙的領口。

嵐望舒緊緊握著容玉煙的手,用力到渾身顫抖。

他想要不管不顧地把容玉煙頭上佩戴的精神力增強器摘下來,用力踩在腳下,踩得粉碎。

可他不敢。

他碰也不敢碰一下那頭盔,隻能任由容玉煙的精神力回到過去,任由他的意識沉浸在過去。

如果容玉煙不想回來,如果容玉煙動搖了,那他很可能像林墨那樣陷入永久昏迷,甚至,像萊格那樣,死在嵐望舒麵前。

不管哪種情況,嵐望舒都不能接受。

他太害怕了,他的眼前隻剩一片絕望的無儘的黑暗。

他不斷在容玉煙耳邊喊他,喊他回來,喊他不要離開自己。

他不知道這樣做能有什麼用,可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了,隻能埋頭在容玉煙頸邊啜泣。

“望舒……”

直到那個熟悉的,虛弱的聲音,從容玉煙口中吐出來。

嵐望舒猛然抬起頭,拿一雙模糊地淚眼看向麵前雌蟲,“舅、舅舅……”

到這時,嵐望舒才注意到,容玉煙脖頸處,藤蔓般的靛藍色蟲紋上,不斷閃爍著的藍紫色光芒。

那是簽訂了三級契約的雌蟲,在感知到雄主的召喚之後,身體出現的反應。

在聽到嵐望舒的呼喚之後,容玉煙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要回去,回到那雄蟲的身邊,這是他對那隻雄蟲的約定——

無論身在何處,隻要你召喚,我必將趕至你身邊。

容玉煙的睫羽顫動著,一點一點,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他那雙湛藍的眼瞳中,逐漸重新彙聚起光芒,他將視線,聚焦在身邊雄蟲的臉上。

他抬起手,指腹擦拭著嵐望舒臉上滾燙的淚水。

“望舒,”容玉煙輕聲喊他,“我拿到了,那些證據。”

“望舒,你是對的,你的猜測,都是對的,我幫你——”

容玉煙的話講到一半,嵐望舒撲上去,也顧不上手臂上的夾板裂開產生的刺痛了,他用儘力氣,緊緊抱住容玉煙,好像隻有這樣,才能阻止對方再從自己身邊離開似的。

“舅舅,再也……再也……再也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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