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栗濕透的製服外套被搭在洞穴內的巨石上,幾小時過去,她晾起來的衣服不僅沒有乾燥起來,反而在潮濕的天氣中變得更為濕重。
半夢半醒中,她雙臂抱肩,不斷打著哆嗦,身上飽蘸雨水的襯衣貼著皮膚,慢慢被體溫烘乾,卻又背上溢出的汗意浸濕,一直處於半乾半濕的狀態。
林間雨夜的涼意促使她朝熱源靠近。
艾栗緊閉雙眼,察覺到有人撫摸她的發絲,她咕噥了一句,顫抖的長睫不自覺抖下兩顆淚珠。
有道力氣將她環在身前的雙臂握住,帶領著她放到下方人身側,隨後手心反扣,牢牢緊握。雖然雙手就此被按下,可體溫的傳遞令她終於感到溫暖,仿佛坐在火堆前聽著篝火聲入睡般。
雨聲淅淅瀝瀝,打落進林間蜿蜒的溪水中,奏出悅耳的流動聲
後半夜,山洞中是不是真的升起了火堆?他們帶來的物資裡有可當燃料的樹枝嗎?
艾栗閉眼小憩著,臉色從蒼白到熏紅,小臉如同被蒸汽保養了一通,光潔飽滿,滿含水意,唇間的血色也慢慢浮現出來。
她實在太累了,帶著滿身熱烘烘的暖意睡熟前,聽到少年們的交談聲:
“嗬嗬,醒了?”
“……克萊因,你這個瘋子。”
“這時候再指責他人又有什麼用呢,沒有給彆人添麻煩的自覺可不好。”一個微啞愉悅的,令艾栗一聽就忍不住小腿發軟的男性嗓音道,“我們可是努力地在救你啊,婚約者。”
“……”
“彆擺出那麼生氣的表情,狀態恢複了,對我們保下她也有利。”
“彆忘了追殺你的……”
今天的大雨急行,還有後麵的小貓搬家都拖垮了艾栗的精力,她聽著聽著,意識便茫茫陷入了黑天的夢鄉之中,雨聲、脖頸處的疼痛,喉嚨的乾燥,都隨著她意識的抽離而遠去。
自從來到軍校之後,艾栗的睡眠便變得特彆好,高壓疲憊的生活令她無論在什麼環境中都能輕易睡著,而且睡得特彆熟,這讓高三保持了一整年一天四小時睡眠的她想都不敢想。
她以弱雞體質承受著Alpha們怪物級彆的訓練任務,雖然勉強堅持了下來,代價就是身體為了緩解過重的疲累,每天休息時都被迫進入深度睡眠。她的夢境一片黑沉,不經常做夢,也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事。
此時艾栗的睡眠習慣,帶給了她難得的寧靜。
不過就算快要睡死,身體本能的需求還是讓她下意識配合了少年的動作。
“做什麼?”
“給她補水,”她張開唇瓣,迷迷糊糊地讓水壺口往喉嚨裡傾灑水液,聽見繆萊爾冷淡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她的狀態麼,鬣狗。”
呼,真是謝謝,繆萊爾少爺……
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心中對細心且關照她的繆萊爾少爺道過謝,艾栗舔舔嘴角的水珠,安詳地暈了過去。
她這次好像睡了
很久。
荒星集訓第四天,早晨。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歇卍_[]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旭光大亮,懸崖邊的林木上傳來小鳥的啾鳴,艾栗迷迷糊糊睜開眼,頭頂呆毛翹起,看清麵前摟著自己肩膀的人。
發覺她清醒的一瞬間,繆萊爾清明睜眸,低頭看向她:“醒了?”
繆萊爾優美的下頜抵著艾栗毛茸茸的頭發,她睜著困倦未消的綠眼睛,慢了半拍點頭。
“緩一緩。”繆萊爾抬手理了理她的發絲,先習慣性地拿起水壺喂她喝水,又走到火堆旁提走上方溫著的瓷碗,艾栗一看,居然是一碗煮得黏糊糊的白粥。
“是粥!”艾栗眼睛亮了,天知道她這幾天吃壓縮餅乾吃野果野味有多難受,她的藍星胃已經快受不了。
“哪裡弄來的,繆萊爾少爺?”
繆萊爾揉揉她的頭發:“來前用功勳換了點,在兩個背包裡各放了些,想著能改善夥食,喝吧。”
原來課堂表現優異的功勳還能多換集訓時的物資!
……不過,這是很虧的吧?功勳積攢下來明明能換更好的東西,艾栗看過兌換表單,甚至能換新型熱械,S級機甲臨時駕駛證之類的稀有品,除了繆萊爾少爺,估計沒有軍校生會拿功勳換小小的粥米。
艾栗低著頭,莫名耳垂通紅,抬眸看了眼對方。
隨後鴕鳥似地抱過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繆萊爾看著眼前少女慢慢吃飯,伸手替她擦了下黏在唇邊的粥液
這舉動似乎讓艾栗想起什麼,柔嫩的嘴角被對方觸到的那一刻,她呼嚕嚕喝飯的動作頓時一嗆,臉頰通紅,彆過臉咳了兩聲,繆萊爾的手臂繞到她身後,替她拍了拍背。
“咳,可以了,繆萊爾少爺。”每拍一下艾栗脊背就僵硬一下,奇異的感覺湧向尾椎,艾栗趕緊紅著臉製止他。
“慢點喝,艾栗。”
“謝謝,我知道的……”
繆萊爾靜靜盯著她抿唇糾結著,既尷尬也有害羞的神色,出聲問道:“還疼嗎?”
艾栗:……!
不、不要啊!!她本來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怎麼繆萊爾少爺又問起這種事!
艾栗臉色爆紅,雙眼變成蚊香眼:“我、我……”
繆萊爾眸光暗下:“是我不好,輕易被生理狀況操縱。”
“您彆這樣說。”艾栗習慣安慰繆萊爾了,下意識地就想出聲安慰他,但想想昨天繆萊爾比克萊因吸她吸得更狠,自己差點變成貓餅的慘狀,頓時什麼話都噎在喉嚨裡了。
其實現在、艾栗指尖顫抖著,心裡更害怕繆萊爾……
見到外冷內熱,一向矜貴守禮的貴族少爺反差至極,形同瘋狂的一麵,說還能全然拿憐惜和尊敬的態度對待他變成了不可能的事,艾栗心中,難免對繆萊爾提起了警戒心。
此時艾栗對繆萊爾的感覺分外複雜,一時緊抿著唇,無法回應他的歉意。
“讓我看一下,”他輕聲征求她的同意,“
好麼?”
艾栗抱緊手裡的瓷碗,低下不語,長睫羞赧地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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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安靜片刻,在小貓揣著爪子,似難堪似糾結的默認之下,男生的手指移到她的衣領處,解開她兩顆扣子之後,撥開她頸後濕淋淋的發絲。
艾栗呼吸急促,頭低得差點就把自己埋在地裡了。
繆萊爾注視她脖子後方,兩道猙獰牙痕造成的傷口片刻:“需要塗藥,艾栗,讓我來幫忙吧。”
“我、我自己來就好。”不行,她還是怕繆萊爾,怕他拿捏自己弱點後又會變得像昨天一樣,對她說的任何話都置若罔聞。
“聽話……好嗎?艾栗。”
艾栗推拒的雙手瞬間僵硬了,閉上眼。
……怎麼、怎麼感覺,這時候的繆萊爾少爺比昨天的他更加危險呢?明明在用著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啊。
算了,他想要塗藥就讓他來吧嗚嗚,反正她的脖子都被啃成那樣了,繆萊爾也不會對她再做什麼。
在緊張的吐息之中,艾栗頭皮發緊,僵硬著感到男生抹著冰涼藥膏的手指離自己遠去。窒息片刻,她重重吐出一口氣,像是個委屈吧啦的毛茸茸小雞似地雙腿並攏,把自己抱起來縮成一團。
“您,您的狀況是不是好多了呢?”悶悶片刻,她問道。
“嗯,高燒退去,已經可以自由活動。”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在這裡度過接下來的一天半嗎?”艾栗說,“還有克萊因,他又不見了……”
繆萊爾:“我說過,他是我們當中有著全能戰力的一位,在你我都負傷時,他有承擔起巡邏任務,守衛我們安全的責任。”
艾栗茫然:“但我沒受傷,而且,他身上還帶著傷啊?”
“他的傷勢,依Alpha的自愈力很快便能無礙行動,”繆萊爾語氣微微緩和下來,“彆對傷害你的野狗這麼寬縱,艾栗。”
艾栗:……
原來她的傷指的是昨晚被這兩條大狗猛吸一頓留下的傷?這這這,這也能算她負傷嗎?!
艾栗紅著臉,已經不知道是尷尬,還是覺得這兩位少爺居然因為這事在照顧她,而感到羞恥好了……
“我們狩獵任務怎麼辦?您說周圍有混入真異獸在追殺您,安全起見,我們是不是一直躲在這裡比較好?”
雖然這樣做接下來一天多的集訓積分便無法再獲得了,但安全為重。
尤其是繆萊爾少爺,艾栗聞到他身上依然濃鬱的冷香,明白他隻是一時清醒而已,接下來或許還會收到Omega特殊時期的影響。
想到這裡,艾栗紅著臉,心底“嗚”了一聲。
繆萊爾少爺的特殊時期會影響到克萊因,讓他也進入瘋狗狀態,最後這兩個人都衝自己來——她、她做錯什麼了啊!
繆萊爾蹙眉:“我們不能一直坐以待斃,加上我並不確定真異獸會不會對其他學生進行攻擊,他們沒有被提前預警,遭遇真異獸會陷入極為被動的處境。”
“我們越早趕到營地,就能越早將這個消息彙報給上級軍官,減少損傷。”
艾栗憂心忡忡:“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嗎?路上會不會有危險?”
繆萊爾:“會,但原地不動風險更大,那些異獸通過氣味定位敵人,按兵不動不是好的對應。”
“發現學生定位長時間不動,並且未及時趕到集合地點後,校方會派巡邏組來尋人,但這又要拖延一到兩天的時間,加上巡邏組手上槍/火的氣息或許會激怒那些異獸。”
繆萊爾說:“我擔憂這延長的時間內會出現意外。”
艾栗點點頭,從雙臂上方露出一對亮亮的綠眸看他:“好,我跟著您行動。”
繆萊爾看她一眼,見少女又流露出那副熟悉的、全身心信賴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還這麼信任我嗎?艾栗。”
艾栗:!
啊!繆萊爾少爺怎麼用“還”這個字眼……好像他明明已經體察了自己既懼怕,又忍不住信賴他的矛盾心情,卻還是來故意逗她!
他明知昨天他欺負過她的……
於是艾栗憋了一會兒,通紅著臉嘟囔道:“您說這話,好像顯得您有些壞心眼哦,繆萊爾少爺。”
繆萊爾看著她,緩緩輕笑起來,眉眼冰雪融化。
巡邏完畢的克萊因在臨近上午十點時回歸,他這次沒有負傷,探查完畢周圍活動的異獸之後,還手畫了一副簡約的路線圖。
像是才知道這整天就會玩弄人的大少爺,也會做起這種探查的正經活計般,艾栗意外地瞄他一眼。
得到克萊因一個微微咧開犬牙的笑。
艾栗看著他露出的齒尖一顫,身體仿佛躲避著什麼,炸著毛收回了視線。
“現在出發麼?”
“走吧,事不宜遲。”
肩膀纏著繃帶的繆萊爾站直起身,於此同時,肩膀、腰腹、手肘各纏著繃帶,就連臉頰也貼著紗布的克萊因,兩人一起朝原地呆坐的艾栗看來,繆萊爾首先出聲:“走得動麼,艾栗?”
艾栗:“……可以的。”
可、可惡,你們彆在會讓她羞恥的地方關心她啊!
艾栗撐著發軟的膝蓋,站起來拿好老婆,剩下的行李則交給狀況好一些的克萊因和繆萊爾。
三人離開洞穴,沿著森林小路,一邊注意著周圍的異獸動靜,一邊向集合地點進發。
昨夜下過一場雨,森林土地變得格外潮濕鬆軟,艾栗移開視線,彆讓自己看向地麵上雨後破土而出的小蟲子,轉移注意力和繆萊爾聊天:
“繆萊爾少爺,真正的異獸和我們碰見的有什麼地方不同呢?”
“集訓模擬的異獸足夠真實,體型和攻擊方式和都和真異獸十分接近,最大的不同,在於他們擁有能一眼分辨出來的、對人類強烈的攻擊性。”
“攻擊性?”
繆萊爾“嗯”了一聲,聲音平淡:“你見過一次就會知道了。”
哦對,繆萊爾是見過真異
獸的來著,想起昨天他對自己講的,之前就有一次針對於他的襲擊的事,艾栗恍然。
“話說繆萊爾少爺,之前那場襲擊,那個保護您的人最終是怎麼打倒真異獸的呀?”
說完這句,看到繆萊爾注視而來的藍眸,克萊因同時也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來,她頓時一僵。
“抱歉,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事?”
繆萊爾盯著她的視線不動,像是優雅的大型貓科般判斷著她的表情:“沒有,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艾栗。”
“啊,……哦。”艾栗茫然和他對視。
她表情懵懂,就像之前的千百次,沒有回憶起任何的蛛絲馬跡。
於是繆萊爾頓了頓,聽不出情緒地繼續道:“她沒有打敗那頭異獸,我們十分狼狽地逃離了異獸所在的地點,那人因為我而身負重傷。”
艾栗撓撓臉,表情有些尷尬:……
果然還是問了不該問的,那個好心人會不會最後出事了?她戳到繆萊爾少爺的心傷了嗎?
“後來呢?”她硬著頭皮問。
“幸好她身體沒有大礙,隻是……”
沉默一刻,迎著林葉“簌簌”的吹拂聲,繆萊爾道:“她醒來之後,失去了關於我的記憶。”
“僅失去了有關於我的記憶。”他輕輕重複了一遍,蹙起眉,似是如今回想起來當時的狀況,還會感到困惑。
艾栗睜大綠眸,驚訝凝噎。
這是什麼古早虐文劇情?救命恩人忘記了繆萊爾少爺,徒留他一個人被愧疚和在意折磨?
……還是不要亂想了,這是很悲傷的事啊,繆萊爾少爺對那位救命恩人的感情……不好說,但艾栗從他此時的語氣判斷出來,繆萊爾心中的執念並沒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