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提醒,”稚唯深呼吸一口氣,含淚咬牙道,“就現在,開乾!”
兩個小時後——
係統期期艾艾地問:“阿唯,還、還繼續嗎?”
稚唯捂著眼睛,表情生無可戀。
“嗚嗚嗚好想變成八爪魚啊……”
“可是阿唯你用得最多的是眼睛吧?要變也得是——”
“求求你閉嘴,你是魔鬼嗎?”
〈90〉
夏家翁媼和借住在夏家的韓林是最先發現稚唯的異狀。
廢寢忘食把自己關在糧倉什麼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而在“自閉”了一天一夜後,突然就說已經把不同品質的糧種區分開來什麼的,更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夏翁斟酌再三,試圖婉轉勸說女孫:“阿唯啊,咱家不缺糧食,就算那高產作物種不出來,或者種出來但產量不大,那也無妨。是吧,良人?”
夏媼趕緊附和點頭:“是啊是啊,阿唯,你彆有壓力,咱家又不需要你掙什麼爵位,哪怕是為了其他黔首吃飽肚子……那也得一步一步來嘛!”
韓林加入勸說的隊伍:“以阿唯你的功勞,就算玉延等作物產量不大,官府亦不會追究什麼的。”
稚唯持續檢測了十幾個時辰,整個人神情恍惚,眼前仿佛一直有重影閃現,精力不濟就難免反應遲鈍,聞聽到其他三人的擔憂,第一時間沒做出回應。
夏翁和夏媼對視一眼。
“我這就去把糧倉鎖了。”夏翁沉聲道。
鎖什麼?她還沒檢測完呢!
稚唯一個激靈回神了,連忙攔下夏翁:“彆啊大父,我還沒忙完!”
“
你看看你這樣!還忙什麼忙?趕緊睡覺去!”
夏翁指著黃昏下的水盆,讓稚唯看她自己眼下的青色,虎著臉趕人。
稚唯訕訕地摸了摸鼻尖,為避免被認為是走火入魔,她無奈答應下來:好吧,那我睡一覺再起來乾……但是大父!我好不容易分出來的糧種,你可彆給我弄混了啊!?_[(”
老者頭也不回,擺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稚唯一放鬆下來,當即哈欠連天,“那我去睡覺了,大母。”
夏媼好笑道:“快去吧,等會叫你起來吃飯!”
“我不吃了我不餓……”
稚唯嘟囔著溜進臥室,一頭倒在床上。
韓林目送小女子進屋,見夏媼準備淘米,故作開玩笑地問:“夏阿母,阿唯現在分得清五穀了?”
“嗯,熟的可以。”夏媼沒當回事,同樣玩笑著回道。
可是以方才阿唯的言語態度,分明是對她區分出的糧種好壞尤其肯定。
這是為什麼呢?韓林若有所思。
稚唯一覺睡過黃昏和黎明,第一天晌午才醒。
她本打算繼續去檢測“藥植”,沒成想,夏翁和夏媼不在家,韓林卻在。
“林阿兄有事找我?”
商隊曆經一個冬天的沉澱,在鹹陽的生意已經步入正軌,現在正是韓林忙碌的時候,大白天卻閒散在家看書,除了是因為特意等她,稚唯想不出彆的理由。
韓林:“確實有事。”
過去的秋冬時間也是韓林和夏稚唯的合作磨合期,他們摸清了彼此的品性,對各人要做的事,心裡的理想等等,皆心裡有數。
加之以夏子推為紐帶的人情、利益關係……
他們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於是,當韓林發覺稚唯身上的異狀,便沒太多顧慮,直言問道:“我想知道,阿唯是如何區分糧種優劣的?”
稚唯也在左右考量。
她早些時候五穀不分的情況是蒙恬等人都知曉的,無法撒謊。
她是可以說粟稻等糧食同樣是藥植,以此把這項能力推到“得天所授”上麵,但……恐怕在這個時代沒幾個人會相信這種說法,而且還可能會與她一直營造出的“她已不能隨便與’天‘溝通”的意象相違背。
係統和藥植品種檢測插件是無法透露的。
所以,她根本無法用普羅大眾能接受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突然就會區分糧種好壞。
雖然她一口咬定,堅持“糧食同樣是藥植”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能有更好的說辭……
稚唯看著主動送上門來的韓林,眨眨眼,露出了良善的笑容。
韓林:“……?”
沒有第三人在場的糧倉,稚唯向韓林展示著整個檢測的過程。
“看,就是這樣!”
可在韓林看來,小女子就是用手觸碰著一根玉延,並盯著它看了不到一息後,然而告訴他這根玉延的品級很普通……
韓林:“???”
帶著商隊走南闖北,應付過冠冕堂皇的貴族,打發過說著土語的越人,甚至跟麵相異於中原的“蠻夷胡人”打過交道的青年,詭異地陷入了無言的狀態。
“那麼,”韓林艱難地問著廢話,“阿唯是怎麼做到的呢?”
“不知道。”稚唯理不直氣也壯道,“反正我就是會了。”
韓林:“………………”
緘默半晌,韓林頷首,選擇放過自己,自說自話道:“明白了,是因為阿唯心善,無意間救助了一位流落人間的仙家,對方投桃報李,傳授給阿唯識彆糧種好壞的能力。”
稚唯聽著這很有時代特色,並充滿寓言味道的“一句話小故事”,緩緩笑起來,主動配合道:“需要怎麼做,我都聽林阿兄安排。”
“那阿唯就‘生病’幾日吧。”
韓林也不客氣,說到底他這樣做都是為了給稚唯打掩護。
“好,”稚唯快速想出幾種令人表麵上變得虛弱的辦法,並努力完善細節,“喝藥的話會有藥渣殘留,還是紮針吧,我會暫時用針刺手法改變脈象,讓自己‘臥床不起’,到時候麻煩林阿兄替我延醫問藥。”
韓林不禁側目,清咳兩聲道:“倒也不用對自己這麼狠,裝一裝就是,我會在外麵散播言論,你在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恐怕不行。”稚唯聳聳肩,提醒道,“林阿兄忘了?我與太醫丞夏無且有些交情,若是聽聞夏家請醫,他怕是會主動前來。”
韓林皺眉,喃喃道:“確實差點兒忘了……”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稚唯一人都知道,夏太醫好糊弄,可他所代表的是秦王政。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謊言需要瞞過秦王政才行。
韓林對此並不緊張,反而笑起來:“看來我們得把這場戲做得漂亮一些。”
“儘力而為即可,不用太過較真。”稚唯也不緊張,寬慰道,“稻麥等糧食能入藥是真的,大不了我就廢些功夫做出幾味消食丸藥,讓大家接受這個理論就是。”
韓林不置可否。
這場糧倉密談過後,一人分頭悄悄開始行動。
怕夏翁和夏媼演得不像,稚唯沒告訴他們自己是在裝病,隻透露自己一定無性命之憂,然後兩針下去把自己紮暈。
[統,記得回……]
見同伴半句話沒說完就失去意識,係統自主應答:“知道了知道了,一次性針灸針已經回收,放心好了!”
小女子這說暈就暈的本事令知道內情的韓林都嚇了一跳。
夏家翁媼直接大驚失色:“阿唯?阿唯!”
等稚唯體溫上升到無法忽視的地步,韓林按照提前說好的步驟,抬手弄亂衣襟,一抹臉,換成著急、略慌的神情,飛快推開門,踏著夜色向章家奔去。
此時已是宵禁時分,若要出鄉裡,必須得有裡長、鄉長的手書,必要時候還得由鄉長或遊徼陪著。
但問題來了,方
圓十裡,去哪兒找除了夏稚唯以外的第一個靠譜醫家呢?
韓林回想著小女子此前對他嚴肅較真的囑托:我絕對不喝巫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更不會接受跳大神!便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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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還記得要裝出一副擔憂的神色,怕是能直接笑出來。
可看著章家著急上火的模樣,韓林又是心裡一歎,既欣慰這些老秦人對稚唯的感情不作假,又替滿身秘密,必須施以謊言遮掩的小女子感到無奈。
不過,按照他們的計劃,輿論傳播需要時間發酵,稚唯不能“病愈”得太快,所以“延醫問藥”的速度也不能太早。
當章老丈決定深夜去打擾蒙家的時候,韓林還想著要怎麼拖延時間,正巧這時候夏家傳來消息:“阿唯開始退熱了!”
韓林鬆了口氣,一邊在內心忍不住咋舌小女子精準控製“病情”的能力,一邊欣喜道:“太好了,等阿唯醒來,她就能自己開藥了!否則空等太醫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一句話打消章老丈求助蒙家請太醫的想法。
但令眾人失望的是,這煎熬的一夜過去,雖然稚唯不再繼續發熱,卻同樣並沒有蘇醒。
伴隨著天亮、天明、日頭高升,夏家小女子生病暈倒,臥床不起的消息飛速傳出去,引來各方關注。
如稚唯推測的那樣,得知消息的夏無且飛速上門,把著小友的脈,眉頭緊鎖,陷入困境。
“這病來得好生突兀!脈象為何這麼虛弱?太奇怪了!”
韓林本想出聲附和,引導話題。
然而夏媼先一步狠狠點頭道:“誰說不是啊!阿唯又沒有受涼吹風,也沒有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就隻有……”
見夏媼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夏無且急忙追問:“隻有什麼?你得說出來,我才能判斷是不是病因啊!”
夏翁歎了口氣,接道:“就是前日,阿唯把自己關在糧倉近乎一天一夜……”
夏無且聞言懵然。
“糧倉?她在那兒做什麼?”
夏翁和夏媼沒說話,他們對女孫口稱能區分糧種優劣的事是感到很疑惑,但也知道這種事不宜對外人言,當然不會隨意說出口。
旁聽全程,任由夏家翁媼以他們真實反應自由發揮的韓林同樣沒有透露。
現在還不到時機。
他隻半真半假道:“那一天一夜,阿唯似乎是沒有休息。”
夏太醫立馬被拉回了注意力,斥道:“胡鬨!她才多大?一夜未睡,身體如何吃得消!你們怎麼……”
本想斥責這當大父大母的不儘心,但夏無且想到小女子一向很有主見,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重新把脈後,他不確定道:“若是休息不好,的確有可能會引起發熱……”
可這通常發生在幼兒或者素體虛弱的人身上,稚唯平日能跑能跳,力氣能和同齡的兒郎比一比,會是這個原因嗎?
“可她都已經開始退熱了,為什麼不醒啊?”夏媼
疑惑道。
夏無且無言以對。
“總不會真是困的吧?”找不出病因的太醫丞糾結得不行。
係統正時刻觀察著同伴的健康指數,並注意收集外界的所有信息,聽到夏無且跑偏的猜測,看到他預備開藥的舉動,立刻準備喚醒稚唯。
“阿唯!醒一下!該你上場了!”
稚唯恢複意識後,先聽係統快速複述了一遍自前夜至今的所有經過,才慢慢睜眼。
“大母……大父……”
小女子高熱蘇醒後的聲音艱澀低微,卻令眾人欣喜不已。
“可算醒來了!”
夏媼連忙端來水,夏無且自覺退到後麵讓出空間,讓夏媼方便喂女孫。
稚唯趁機從係統那裡取出針灸針,借著夏媼和被子的遮擋,把比牛毫還細的針毫不停歇地紮入相應的穴位。
這番舉動肯定瞞不過夏媼,稚唯不能開口解釋什麼,隻能抿著水,目光歉意地看著大母。
夏媼確實愣住,接著恍然大悟明白了什麼,很快調整好身體姿勢配合女孫。
當稚唯再度躺下時,她的體溫悄無聲息繼續升高,並進一步產生頭暈目眩的反應。
夏媼心疼地摸摸女孫的額頭,在她眼神逐漸渙散時,急忙叫道:“夏太醫快來!阿唯這是怎麼了?”
夏無且趕緊上前,他本想等會兒多問稚唯兩句,看能不能找出問題,好對症下藥,現在一見小女子不同尋常的奇怪症狀,差點兒急眼。
“這怎會如此?!”
短暫蘇醒過後緊接著就要昏迷,並開始再次發熱,若不是脈搏還算有力,夏無且都得驚覺是不是小女子命不久矣。
“阿唯感覺如何?可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病的?”
現在夏無且就期盼著稚唯能表達兩句自己的感受,或者給他點兒提示。
然而小女子含含糊糊的言語讓他摸不著頭腦。
“頭痛……糧種……不見……”
夏無且沒辦法,隻能問夏家人:“你們可知她是要表達什麼?”
夏翁並沒有看到稚唯方才的小動作,依舊還認為自家女孫是突然生病,哪怕對稚唯所說的“糧種”驚疑不定,仍在猶豫是否要告訴給夏無且。
夏媼則是沒什麼顧慮,既然已經得知稚唯生病是故意的,那她當然是順著女孫的話說。
“其實吧,前天……”
聽完夏媼的話,夏無且腦子更亂了。
什麼叫“區分糧種優劣”?怎麼又牽扯到糧食作物上了?這事跟稚唯生病有關係嗎?
救命啊!他隻想給小友治病,為什麼總是有困難為難他一個醫家啊!
夏無且艱難地抓住重點:“糧倉,先帶我去糧倉看一眼。”
但夏太醫也沒種過地,他不事農產,分不清所謂的糧種好壞,看了等於白看,隻能排除是糧倉中的東西讓稚唯染病的可能性。
“……我還是請治粟內史來吧。”
夏
太醫無力而敏銳地發現,小友此病恐怕不是普通的“病”,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內,甚至在未明事態之前,隻要夏稚唯沒有生命危險,他最好連藥都彆開。
另一邊,韓林目送去請治粟內史的侍者遠走,借口離開,準備進行輿論工作的下一步。
〈91〉
當治粟內史從建章鄉匆匆離開,夏家小女子憑空擁有能分辨糧種優劣好壞能力的消息,陡然被帶進大秦中央和宮廷。
伴隨著這則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討論聲的,是逐步發酵的另一則傳聞。
“夏家商隊最近在鹹陽乃至整個內史,到處秘密尋找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
蒙恬將新得的消息彙報給秦王政與公子扶蘇。
“臣派人試探商隊成員為何尋找這樣的老者,然商隊絕口不提原因,似是另有隱情。”
“哦?”秦王政擱下手中的棋子,淡聲問,“你是懷疑這‘隱情’與夏稚唯有關?”
“是,”蒙恬補充道,“臣著人在鹹陽學室附近打聽,的確有人見過夏稚唯與鶴發童顏的老者接觸,而且據新安裡鄉民說,前幾日夏稚唯從學室歸來,手裡提了一小袋雜糧,言談間曾說過那是彆人給的診金。”
因著小女醫對待病患心善又隨性,彆說碎糧、雜糧,就是哪天拿著塊破布頭說是診金,也無人覺得稀奇古怪,鄉民們將其視為常態,因此就記不清楚具體是哪日。
“鹹陽學室……”扶蘇收拾著棋盤,想到什麼,插話道,“我記得夏稚唯自七日前就不去學室了吧?”
蒙恬意有所指道:“夏稚唯已經病了五日有餘。”
也就是說,算算時間,在與那老者接觸過後沒多久,夏稚唯就突兀在家暈倒了,而她暈倒之前,曾在糧倉裡無緣無故獨自待了一天一夜,並具備了辨彆糧種的能力。
把這幾件事聯係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在意背後的寓意。
秦王政玩味笑道:“這還真是個……奇特的小女子。”
到底是命格奇特還是境遇奇特,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扶蘇微微蹙眉問:“她還沒醒嗎?”
“醒了。”蒙恬給父子一人換上新的溫水,想了想,糾正道,“應該說半夢半醒吧。夏太醫覺得她勞心費神,就讓她多休息,任由她睡,沒有開藥。”
如果夏稚唯在睡夢中是在接受仙家教導,那確實是勞心費神。
秦王政對此沒有微詞。
扶蘇反倒是不甚認同,歎氣道:“如此這般,那她到底是在休息還是在學習啊?”
蒙恬無奈回道:“這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在夢中學習,就硬不讓她睡吧?那也不能算是休養。”
倒也是。
扶蘇詢問秦王政:“阿父打算怎麼安排呢?”
秦王政眼都不抬,倚著憑幾繼續閱覽文書,隨口道:“你看著辦吧。”
扶蘇笑問:“您不準備讓夏家小女子之後去處理糧種嗎?”
“她忙得
過來嗎?”秦王政扔掉通篇廢話的竹簡,換另一冊文書,淡淡地道,“事有輕重緩急。辨彆糧種好壞,難道治粟內史手底下的人辦不到?她口中的’高產作物‘是否高產才是重點。”
扶蘇深以為然,不再打擾父王辦公,與蒙恬行禮告退。
走到殿外,蒙恬才提議道:“不然還是讓治粟內史派幾個人去夏家,說不定夏稚唯能把區分糧種優劣的辦法教給其他人。”
扶蘇反問道:“我給你一本醫書,你讀完之後會看病嗎?”
蒙恬想都不想回答道:“那肯定不能。”
扶蘇平靜地問:“那你又如何覺得,一個從沒有乾過農活的小女子,在幾日之內就能掌握識彆各類糧種的辦法呢?”
“什麼意思?”蒙恬反應了一下,“公子是說,夏稚唯隻是單純能夠知道糧種的優劣,但不知道如何辨彆?”
“應該是的。”扶蘇淺笑道,“就如父王所說,夏稚唯得到這樣的能力,對大秦不過錦上添花……”
“想要讓整個大秦受益,還得靠治粟內史等人總結出挑選、種植、改進優良品種的普適規律,再教授給農戶,靠我自己是絕對不行的。”
稚唯捏著鼻子,悶頭灌下一碗藥湯,安慰著擔心官府會把她送去種田的夏翁和夏媼。
“折騰這一出,隻是為了讓我以後再使用這樣的能力,能夠有理有據,有官府背書,避免有心之人徒生事端。”
“可阿唯也太受苦了呀。”夏翁心疼地道。
“與其等到事到臨頭再想辦法,我寧願提早麻煩一點。”
稚唯不以為意,她四肢無力地倚著靠枕,精神狀態卻很好。
“還得辛苦大父大母幫我規整那些禮品。”
她“生病”的日子裡,不少人送來慰問的禮物,不管是鄉民們送的,還是身份更麻煩的人送的,稚唯都得記錄在冊,以後再送禮就當作參考,也省得鬨出把禮物原路送回去的笑話。
除此之外,久不聯係的王離竟然還送來了一封信。
稚唯略去那些關心她病情的話,直接看重點。
“需求酒精和傷藥嗎……”
夏媼見女孫沉思的神情,好奇問:“怎麼了?”
稚唯想了想,道:“大秦要發兵。”
夏媼愣了一下,“對齊國?”
“不是,”稚唯搖頭,“應是對遼東與代地。”
在攻打齊國之前,大秦勢必要掃清燕趙兩國的殘餘勢力。
看樣子,王賁很快就會出發,否則王離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向她請求醫藥支持。
稚唯卷起書信,盤算著酒精的庫存。
但除了這點支持之外,大秦的軍事行動與她無關。
一月王賁、李信出兵攻打遼東,俘虜燕王喜,燕國徹底滅亡。
此時稚唯在種甘蔗和藥植。
三月,王翦老將軍在南方降服越君,大秦於此地設置會稽郡。
此時稚唯在種芋頭和藥植。
四月,蒙恬從雁門郡出兵配合王賁攻打代地,俘虜趙公子嘉,趙國徹底滅亡。
此時稚唯在種山藥和大豆。
而王翦老將軍也在這時候回到鹹陽,因軍功卓著被秦王政拜為武成侯。
這是大秦十年以來第一位徹侯,秦人為此振奮不已,街頭巷尾都在熱議此事。
稚唯就在這種氛圍下,被王離緊急而靜悄悄地請去王家。
“讓我給王老將軍看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