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唯一時赧赧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這……]
係統心有戚戚焉:“章老丈好嚴格啊。”
稚唯抿著唇,手指無意識地扣著水囊。
“這下覺得過意不去了?”
稚唯緩緩側身回頭,王離抱著劍站在後麵,毫無儀態地打著哈欠,似是隨口道:“那幾個孩童已經讓官吏先行帶回鹹陽官府安置,他們的父母等在那裡,都快急瘋了。”
稚唯睡眠不足的頭腦反應了幾秒,才道:“王小將軍是在安慰我?”
王離哼笑,大概是心情不錯,難得半開玩笑道:“火燒山寨,勇救被擄孩童,這位阿妹你很厲害啊。”
稚唯見他刻意忽略“人販子全死”的事實,主動交代道:“我一個人可做不到。”
王離順勢收斂笑意,正色問:”還有誰?“
“是其中一名被擄來的男童的兄長。男童名'莊',其兄長不知名姓。”
“人呢?”
稚唯氣惱地指指自己的脖子:“在你們來之前就打暈我,帶著他阿弟走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和你行動的隻有一個人?”王離使勁皺眉,“一個少年把山寨裡的二十幾人全殺了?”
稚唯假裝驚疑不定,遲疑地反問道:“什麼全殺了?”
王離定定注視著小女子,沒答,隻又確認了一些問題,隨後示意身邊的近衛去跟蒙恬彙報情況,接著問稚唯:“還記得對方的樣子嗎?”
“記得。”稚唯眨眼道,“是要畫像嗎?”
“對,”王離點頭,“如果你現在不累,我讓法吏來找你。”
“好。”
稚唯沒有拒絕,與法吏及其他繪像小吏認認真真口述少年的模樣。
係統又看不懂了,擔憂地問:“阿唯你不是說那混蛋
很危險、要跟他撇開關係嗎?現在又配合官府畫像找人,這樣不會再次招惹到對方嗎?”
[可我隻是個有點聰明的普通小女子啊,]稚唯拿捏著無辜的語氣,意有所指地道,[我又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還被平白無故打了一下,生氣得很,當然是官府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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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
稚唯恢複正常語氣,點明重點。
[若是我把那個少年的信息瞞得滴水不漏,或是將全部的可疑之處毫無保留地告訴官府,豈不是說明我已經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不同尋常了嗎?]
那就是純純的不打自招。
[況且這年頭的畫像水平……]
後麵的話稚唯沒有說下去,係統跟隨她的視線一並觀摩畫師手下的人物。
嗯,不能說毫不相乾,但也隻有二四分的相似,這一張畫像扔進鹹陽裡,起碼能找到十幾個目標。
稚唯目送法吏等人去交差,慢慢活動著脖頸,複盤自己剛才所說的所有細節,確定沒有問題後,將少年拋之腦後。
橋歸橋,路歸路,永遠不見就是最好的安排。
剩下的,隻有一個問題她還沒有答案。
“這位阿兄,”稚唯沉聲叫住一名建章鄉的少年,卻是沉默好久才詢問出聲,“你知道,山寨抓那些孩童要做什麼嗎?”
那少年躊躇半天,並不想回答。
稚唯假意離開:“看來阿兄並不清楚,那我去問王小將軍。”
“等等!”那少年急了,腦門頃刻間滲出汗來,“夏家阿妹,這不是你該聽的!”
稚唯心一緊,隱約有了猜測,平靜道:“我見過戰場。你說吧。”
少年隻能含糊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隻聽他們說……好像在後廚……找到……頭骨……”
〈74〉
“再吃點嗎?”
“不吃了。”
稚唯放下碗筷,對麵露擔憂的夏翁和夏媼笑笑,寬慰道:“剛在劉大母那裡吃過豆乾,不餓。”
“好吧,”夏媼翻出爐灶裡煨熟的芋頭,用葉片包住,塞進女孫的藥箱裡,“還是要去劉家對嗎?”
“嗯,晌午後要接著給劉阿叔針灸。”
稚唯取出酒精給金針消毒,待時間差不多,就背著藥箱出門。
走在鄉間路上,想起大父大母的隱憂,她無聲歎了口氣。
本以為自己已經有心裡準備,探聽山寨的情況不會有什麼事,結果卻是,從山林裡回來後,整整一周,她沒吃下一點兒葷腥。
起初還沒這麼嚴重,但在回來的第二天,稚唯遵循章老丈的意思,去鹹陽官府完善案件信息,正巧碰到受害者家屬也在場。
她曾在馬車上抱過的小女孩果不其然受涼感冒,稚唯順手給她開了藥,得了一句軟軟綿綿的道謝。
然而,她當晚就做了噩夢。
吐過一場後,就變成了短時間內的素食主義者。
[行,
反正以現在的烹飪技術,肉食做得不好吃,多吃點菜和飯不要緊。]
係統對稚唯的自我安慰無法說什麼,但這種事情隻能隨時間慢慢淡忘或者調節,它幫不了什麼。
雖然它一樣反胃,賽博胃也是胃。
稚唯路過鄉間田地,停下多看了會兒莊稼收割後的場景,忽然問係統道:“我那【2000】檔的醫學成就還差多少?”
提及持續進階任務,係統打起精神,回道:“這段時間鄉民們陸續請你去看診治病,醫學成就已經重新開始爬動了,但要達標還差一百多呢。”
“等我達到,最晚應該就是明天開春?”用著疑問句但稚唯並無詢問的意思,自顧自接著道:“統,跟上麵申請一下,這次的獎勵,要跟‘種田’相關的吧。”
係統嘀嘀咕咕道:“我是醫學係統,要什麼‘種田’獎勵啊。”然而提交申請的速度是一點兒都不慢。
稚唯輕笑道:“謝了。”
係統忍了忍,沒忍住,委婉勸道:“變態惡人所做的事,尋常人怎麼能夠理解?這跟有沒有糧食沒有關係。”
稚唯知道。
但還是那句話,萬一呢?
[況且這並不是個例,災荒年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糧食充足,才能談其他的禮義廉恥。]
這話題再聊下去就顯得過於沉重。
還是先乾好自己的事。
結束完劉家的針灸治療,稚唯想了想,直奔章家。
“如今羽絨已經收集得差不多。章大母,除了負責清洗羽絨的,我還需要針線活厲害的人,你有什麼人選嗎?”
章媼笑道:“你要做什麼啊,阿唯?”
稚唯描述著羽絨服、羽絨被的模樣,道:“大母告訴我縫製雙層衣並不難,但我需要想辦法將羽絨儘量固定在夾層裡,不讓它們亂飛亂跑。”
“這樣啊,我想想……”
章媼正在回想建章鄉裡針線活優秀的婦媼和女子,忽然章鄖跑進來找稚唯。
“小阿唯,你家來客了。”少年興奮道,“好大一支商隊啊!”
稚唯先是茫然幾秒,聽到商隊才恍然。
她抬頭跟章媼告彆:“那阿唯先去看看年禮、啊不是,先回去安置商隊!”
章媼忍笑揮手:“去吧去吧。”
稚唯快速往家走,心道,也不知道夏子推在外發財沒有?送回來什麼?有沒有信?彆又跟上次一樣,隻有寥寥幾句,讓大父大母看得不夠儘興。
及至夏家門口,稚唯先是被長長的車隊震撼,看到韓林在跟夏翁、夏媼行禮回話,她也連忙湊過去,卻在半途中冷不丁被揪了一下衣領。
誰?
稚唯被迫停步,就見前不久才想起的少年“兵仙”活生生出現在麵前,微抿著唇角,好似緊張,輕聲問:“還記得我嗎?”
稚唯一愣,眼睛睜大,驚訝道:“信阿兄?你真的來鹹陽了?那——”
她想起韓信最初請求她的目的,就是為了他的阿母,既然他現在在這兒……
“信,這就是夏女醫嗎?”
稚唯好奇從韓信身後探出頭去,與一秀美婉麗的“大姐姐”對上目光。
聽到韓信冷質的聲線裡低低藏著溫柔,回道:“嗯,阿母,是她。”
稚唯震驚,脫口而出:“她不是你阿姊啊?”
韓信:“……”
看到兒子陷入懵然的表情,婦媼當即捂嘴笑起來,眉眼間柔美氣韻更勝。
[哇哦。]
係統疑惑道:“嗯?這人有問題?”
稚唯趕緊向韓母靦腆問好,譴責自己。
[是我有問題,我真是太膚淺了。]
[但這是大美人哎!]
係統:“……”
稚唯也沒想到,她竟然第一眼見到韓母不是關注病情而是外貌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