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兩邊的所有地鋪都熄了燈,後麵的社區裡大部分人家窗口內也都黯淡了,市民們大多已入睡,這時候開始才是真的擾民。
“嶽哥,這個想法是我提出來的,如果真的有人投訴,黃sir責怪下來,我一個人承擔,好不好?”她實在不願他人因為自己的突發奇想而受責難。
“既然是一個組的,就什麼事都一起扛。”他戳了戳她腦殼,“少想些有的沒的。”
從她手裡拎著的炸芋角裡捏了一顆,雖然已經不酥了,也涼得透透,但還是丟入口中,有一下沒一下的嚼。
“嶽哥你餓了嗎?要不要吃一下這些炒堅果?”至少堅果涼了也是好吃的。
“走吧。”他笑笑,按照她手裡的地址,大步拐進社區。
這邊大多數都是窮人,出入幾乎沒有人檢查身份。
有保安的,也多是老人家,這會兒早躲起來睡覺了。更多的是連保安和看更老人都無,所有人都可以大搖大擺來去自如。
遠處有便衣警察在巡邏,兩人朝著他們揚了揚手,便走向一棟樓。
那樓裡隻有3樓和5樓兩個單位還亮著燈,他們看了看門牌號,幸運的是他們的目標好像還未睡。
又是沒有電梯的單元,今晚實在走了好多路,說了好多話。
一前一後沉默前行,走到頂樓時雖然有些腿酸,好在都沒有喘。
家怡照舊掛起笑臉去敲門,屋內立即有響動,兩人卻還是等了好半晌才有人來開門。
大概是屋內人準備睡覺,已然換上輕薄家居服,不方便見人,所以乒乒乓乓換好衣裳才來開門吧。
應門的是位年輕人男人,穿著雖然很舊卻洗得很乾淨的睡衣,他沒有開外層的防盜門,而是防備的在門內打量易家怡和方鎮嶽。
“你好王先生,我們是西九龍重案組的警探,這是我們的證件。”
家怡笑著拿出證件,與冷著麵孔的方鎮嶽一起展示給對方。
男主人卻仍然沒有開防盜門的打算,依然僵硬地站在門內,手死死抓著門把手,瞪著二人不講話。
家怡隻好又笑著講明自己的來意,並表示如果方便的話,可以打開門讓他們進門幫住戶檢查家裡是否潛入惡人。如果不方便的話,也請住戶自行做過檢查。
男主人抿唇遲疑了下,隨即沉聲道:“我們回家的時候,已經檢查過所有櫃子、床下了,確認很安全。”
說罷便要關門。
家怡忙又再次強調這件事很重要,請一定不要敷衍了事。
男主人也再次表明他們的確檢查過了,就是沒問題,隨即便關了門。
家怡微微皺起眉,總覺得有些怪,但轉念又想,這麼晚了被打擾,終於遇到一個不配合的也很正常,這世上本來就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心裡又有些歎息,看樣子明天真的會被投訴呢。
隻是……家怡皺起眉,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
壓下心中情緒,她轉頭欲與嶽哥下樓,卻見對方一臉肅容,雙目含了冰霜,仍盯著麵前已關緊的門。
他悄悄上前,伸手摸了摸門鎖,仿佛在那裡摸到了並非鑰匙留下的一些新出現的劃痕,轉而又低頭細看。
隨即轉頭對上家怡疑惑的目光,非常非常小聲道:“有問題。”
家怡方才也感覺到了不對,但她在這方麵經驗不甚豐富,尚且還在思考到底是哪裡不對,亦或者隻是因為對方態度不好,所以自己多想了?
而方鎮嶽卻已經立即判斷出來了:
“凶手恐怕綁架了男主人的家人,挾持威逼他不許露出馬腳。”
方鎮嶽湊在家怡耳邊說罷,便走出兩步,示意家怡到幾步外的地方交流,避免凶手正耳貼內門偷聽屋外動靜。
家怡瞠目盯住那扇門,心跳忽然加速,開始認真回想方才男主人的反應。
“我們之前敲門的人家,即便家裡沒事,也都很緊張,生怕自己家裡有壞人,一定要求我們進門幫忙查一查,才肯放我們走。就算不願意外人入內的,也要等他們自行檢查後,再請我們離開。而且,大多數市民都會跟我們打聽事態進展,凶手什麼時候能被抓住啊之類。因為大家都很緊張自己的安全問題,這是人之常情。”方鎮嶽小聲解釋。
“我明白了,這家男主人不僅不關心這些,還表現得很怕我們會進去的樣子。而且他表情木訥,其實是因為緊張。”家怡立即小聲應答。
“沒錯!”方鎮嶽點點頭。
“那嶽哥,我們爬窗闖進去嗎?還是請飛虎隊從樓頂跳窗衝進去救人?”家怡攥緊拳頭,這些行動她在特種部隊訓練的時候,都表現良好,現在應該也能做到。隻是身邊沒有繩索之類,可能需要爬管道,又是深夜,什麼都看不清……危險係數就高很多了。
“先調狙擊手!再調飛虎隊!你現在就去敲對麵的門,再去樓下敲門,故意搞得很大聲,凶手很緊張,怕弄出動靜吸引我們闖進去,一時半會就不會下殺手。”
“明白了!”家怡麵目肅然,看著嶽哥悄聲下樓,待其拐過4樓,她才敲響對麵房門。
這戶人家已經入睡,家怡敲了好半晌,才有男主人罵罵咧咧地來開門。
家怡為了拖延時間,隻得耐著性子,不勝其煩地做繁複盤查,哪怕麵前的中年大叔已經氣得開始撓頭,她仍掛著笑容,翻來覆去的胡亂扯問。
耳朵卻一直關注著對講耳機中傳來的聲音——
【飛虎隊C小組立即趕往鴉蘭街新填地街,在2單元樓下潛伏待命——】
【4名狙擊手已出動,預計15分鐘內就位——】
【飛虎隊B小組上頂樓,隨時待命——】
【……】
家怡心跳越來越快,眼前被她盤問的大叔一家也全被吵醒了,換兩位老人和主婦過來與她周旋,中年大叔聽話地拿了刀和鍋蓋,開始一個櫃子一個櫃子的檢查,床底下等處也不放過。
家怡督促大叔一定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地方,聲音洪亮,確保對門屋內人絕對聽得清楚。目光則穿過房間客廳,看向小陽台。
眼神微閃,她忽然小聲問:“你們家的窗台,是否與對麵人家相連?”
在主婦要回答時,家怡將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對方小聲。
中年婦人眉毛忽然挑高,方才的不耐臉瞬間化成八卦臉,朝著家怡擠眉弄眼地做了好幾個怪表情,才小聲道:“是的,madam,什麼事啊?是不是對門有什麼事啊?”
這時方鎮嶽已打完所有電話,跟王傑旺等人溝通好後續安排,小聲折返。
他走到家怡身邊時,她拉了把他袖口,方鎮嶽立即低頭將耳朵湊到她唇邊。
家怡講話時吐出的熱氣暖熱了他耳廓,而她講的內容,更使他熱血沸騰:
“嶽哥,這兩戶的窗台是相連著的,凶手如果挾持人質在客廳,或者正挾持著人質貼在門口防備我們、偷聽我們在乾什麼的話,那我們悄悄通過窗台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