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會上庭【3合1】(2 / 2)

香江神探[九零] 輕侯 16645 字 2024-03-20

方鎮嶽朝劉嘉明笑了笑,似乎一點沒受張大福的影響,又將話題拉回自己的故事,仍是平緩敘述:

“殺死父親後,這個朋友便開始心安理得的在家裡住下來。

“逼那個冷漠的身為母親,卻不懂得保護自己兒子的女人出去工作,養活自己,也是一種報複。不出去工作,啃老,也是一種報複。他給自己所有逃避的行為,都找到了理由,他對自己說:你不是懦弱,也不是失敗者,你隻是在報複母親,報複這個家庭而已。

“起初,母親身強力壯,可以做許多工作,賺到的錢夠給這個廢物兒子吃、喝,甚至招-妓。但幾十年後,隨著母親年紀增長,能做的事越來越少,賺的錢也越來越少,開始難以支撐兩個人的花銷。

“終於有一天,一個上門的□□女,因為嫌棄錢少,跟這個朋友發生爭執。她一定是看透了這個朋友的無能,罵他是個陽-痿-早-泄的老廢物——”

“阿sir,你們不去找證據,在這裡給我講故事,是太閒了嗎?納稅人的錢難道就給你們做這種無聊事?編這種無聊的爛故事……怎麼?寂寞啊?”

張大福再次打斷方鎮嶽,他將一直垂在桌下的雙手用力壓在桌案上,眯眼盯著方鎮嶽,聲音涼涼道:

“還是案子進入瓶頸,抓不到凶手了?與其在這裡跟我耗,不如去抓凶手啊。不然讓真凶逍遙法外,小心你們的母親、老婆被人——”

“喂!小心點講話!”劉嘉明再次坐不住,他伸長手臂指著張大福的鼻子,喝道:

“你囂張什麼?警方人贓並獲,馬上送你去吃槍子啊。”

“什麼人贓並獲啊,阿sir?告人要證據的。那個女孩子是我媽捉來的啊,還天天打他,我能怎麼辦呢?為人子女啊,總不能當兒子的去警署揭發親媽吧?就算我有罪,你告我包庇好了,我認呢。

“你說那個碎屍案啊,阿sir,是我媽變-態嘛,她年輕時被我老豆打的好慘啊,我老豆還拿她賺的錢出去睡彆的女人,她心理變-態要對其他女人發泄很正常的嘛。

“你說屍體上有精-液啊?那死老太婆偷我的套子抹在屍塊上,想汙蔑我啊。沒辦法,我身上也有她死老頭的血啊。

“但我真的很無辜啊,阿sir,那個你們救出去的女孩兒,我沒碰她啊,送她去醫院啊,去查啊,證據如山啊。

“警官也不能空口白牙誣陷人的。

“我有那樣的父母,已經很慘了,一輩子毀在死老太婆和那個酒鬼手中啊。我這輩子不要了,每天躲在家裡沒日沒夜,我害怕見其他人啊。我求那老太婆放了那些女人的,她威脅我啊,說要連我也一起殺。

“連兒子也不放過,你們說她有沒有人性啊?”

劉嘉明氣得胸膛起伏,一雙因為熬夜連班而累的發紅的眼睛裡簡直要射出毒來。

若不是一身‘警察’的皮限製著他,他真的不保證自己不會暴起打死張大福。

方鎮嶽抿著唇,臉色也逐漸下沉。

“阿sir,你們可以送我上庭,沒關係啊,到時候我是不是也有發言權呐?我可以從我出生起開始講,一定比你講的真情實感,比你講的更賺足人眼淚,你信不信啊?合適的時候,我也可以的哭的啊。大家都是人,評審團也是人嘛,也有父母兒女,也有感情的。你猜,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憐啊?”

張大福說到這裡,忽然哈哈笑起來。

劉嘉明霍地站起身,在張大福的注視下,他僵立了好半晌,終於還是攥著拳複又坐下。

張大福表情更為得意,轉眸看向方鎮嶽,那雙渾濁的眸子裡透著如毒蟾蜍般惡心又陰險的神色:

“阿sir,你那個故事裡,後麵是不是還有很多細節啊?

“比如你的朋友自從嘗到殺人的甜味,就再也無法戒掉,甚至買來的女人脫-光了站在他麵前,他都無法人道,非要將那些看起來驕傲又純潔的女人,狠狠虐待,直至殺死,他才硬得起來,才能體會到做人、做男人的快樂和偉大啊?

“他是不是通過掌控人類的生死大權,感受到了最至高無上的強大力量?

“一個故事,如果聽的人已經猜到結局,真的很沒意思的。

“我還知道,後來這個朋友開心的踏出警署,那些廢物警官雖然叫聲很大,卻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從此,他變得更謹慎,也更厲害,所有女人對他聞風喪膽,再也不敢不尊重他。”

張大福像是害怕被人打斷,忽然加速道:

“包括那些警察的老婆、母親、姐妹也要跪下求他——”

方鎮嶽霍地站起身,他身體撞得桌子猛地前挪,撞在張大福胸口,咚的一聲打斷張大福的話。

“咳咳咳!”張大福痛的蜷身猛咳,麵孔漲得通紅,終於再也說不出了。

“抱歉,起的太急了。”方鎮嶽說罷,轉身出了審訊室。

拐進走廊,他站在窗前,望著天邊的雲靜了好一會兒神,才緩下情緒。

默默將張大福從頭到尾罵了個遍,他才仰頭吐出一口氣。

警探這種活當久了,容易得心臟病、高血壓,恐怕就算不在捉捕凶犯的過程中出事,也會被活活氣死。

張大福的狡猾和克製遠超他的想象,原本是想揭開對方的一切傷疤,激得對方為了證明自己強大,而將罪行和盤托出。

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反過來被張大福氣到快要克製不住。

方鎮嶽又走出警署吹了吹風,才讓自己徹底平靜下來。

回到警署,他將劉嘉明和九叔派去醫院,繼續勸幸存者吳珊榮開口指證,和上庭指認。

自己則帶著Gary和三福去凶手家,繼續走訪巡查。

無論要一周,一個月,還是一年,他一定送張大福伏法。

……

……

傍晚易家怡肚子餓了,放下書從家裡趕到易記吃飯,發現遊sir居然帶著A組過來吃豬腳飯。

幫著招待時,她得知碎屍案救出來的幸存少女,雖然被心理醫生評估為可以上庭指證,卻還是拒絕上庭。

據說方sir帶人去見幸存少女時,對方全程低頭沉默,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

這可怎麼辦啊?

飯菜上桌,易家怡捧碗食不知味。

偶然看到丁寶樹和孫新在店裡一起忙活時的默契模樣,忽然想到這兩天看書時讀到的一個受害者共鳴的概念。

飯後,她問了下遊sir的行程,便果斷請求帶丁寶樹蹭車,順路去醫院。

遊sir在路上聽了家怡的想法,隻笑笑沒說話。

認真讀書的年輕人們,總有一些新奇理論和新奇想法。一個警察反複勸說都不開口的受害少女,難道一見到同樣在某個案子裡受害的孩子,就能好了?

雖然覺得異想天開,但畢竟跟著易家怡做了幾個案子,也嘗過她‘異想天開’的甜頭,是以遊兆華心裡不管怎麼想,都忍住了沒說,隻默默聽著易家怡給丁寶樹將渡船街這個碎屍案,講他們如何救出這名少女。

丁寶樹時不時歎口氣,倔強少言的男孩子,也在這樣的故事裡,流露出較強的共情能力。

抵達醫院時,遊兆華沒有陪同進去,而是直接驅車駛離,以此展示了他對這件事的不看好。

……

拿出自己的證件,易家怡在護士的引領下,帶著丁寶樹抵達病房外。

門口正守著的是劉嘉明和九叔,算是他們組除了她這個小女警外,最慈眉善目的警探了。上一次溝通失敗,他們正在等吳珊榮睡醒,好進去進行第二輪問詢。

跟九叔和劉嘉明聊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同意在吳珊榮醒轉後,放丁寶樹進去。

可放人歸放人,多少還是不放心,劉嘉明時不時起身偷偷透過門上的小窗往裡看,隻瞧見丁寶樹將那杯奶茶易冰樂放在病床邊小櫃上,然後就乾坐著,也不說話,也不乾嘛。

“行不行啊?這不是浪費時間嗎?”劉嘉明在門外踱步撓頭。

林旺九抱怨歸抱怨,但老人家就是有老人家的靜氣,他坐那兒看報紙,一副就算易家怡帶個神婆進去,他都不在乎的隨性模樣,翹著二郎腿,眼睛都不帶抬一下的。

“坐會兒吧,嘉明哥。”易家怡努力安撫,劉嘉明隻是歎氣。

他好擔心在上庭時,張大福萬一真的得到了哪個評審員的同情,就可能發生變數。有罪變無罪不可能,但要是有量刑輕判……

以香江的庭審製度,這並非絕無可能。

大家無法容忍這樣的人渣得到哪怕一丁點的輕判,更無法接受他逃脫製裁。吳珊榮這樣一個真正可憐的受害者的證詞,實在太重要了!

抱胸站在病房外,劉嘉明唉聲歎氣,又時不時因為想起張大福的可恨而憤怒的磨牙。

不知結果的等待總是讓人心焦,無數次劉嘉明要去將丁寶樹拉出來,都被易家怡按著肩膀壓回座椅,好言勸他再耐心等等。

半小時將過去時,劉嘉明終於像個煲湯砂鍋上的蓋子一樣,湯沸蓋起,怎麼壓也壓不住了。

可就在他才站起身,準備去敲門時,病房門忽然打開了。

小個子的丁寶樹仰頭與焦急又疑惑的劉嘉明對視,小大人一樣回頭朝病床上的人點點頭,在身後的門緩緩闔上時,低聲對劉嘉明說:

“珊榮姐說她願意上庭指認張大福綁架和虐待她,她還說她知道其他人被張大福埋在哪裡。”

“???”劉嘉明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盯著才長到自己腰的小男孩。

張大福母親招供的拋屍地,隻是她幫助張大福拋屍的幾例,並非全部。她也稱兒子有自己趁夜出去埋過屍,但她並不關心這一切,所以既沒有跟蹤查看過,也沒有問過。

如果張大福跟吳珊榮說過所有屍體的藏屍處,又願意指認和出庭,那就算張大福抵賴到底,他們也不怕他!

劉嘉明張了張嘴,沒找到個表達驚歎和興奮的詞句,又轉頭去看易家怡。

易家怡望著丁寶樹去上衛生間的瘦小背影,笑著對劉嘉明道:

“他雖然年幼,但卻是個練達的生存專家。

“所有人都放棄丁寶林時,寶樹每周堅持去報警,案子一天不破,說不定他就會一直一直的報案下去。

“案子結束後,他又認定易記是如他哥哥所說一般的‘有前途的飯店’,每天放學就來乾活,悶不吭聲找所有他看得到的工作,主動擦桌搬凳端茶倒水,最終被我哥留下來。

“現在,他哥哥的案子破了。他也為自己和奶奶找到了一張穩定可靠的飯票。在易記賺到的錢加上他拾荒換來的存款,寶樹或許能完全憑借自己的能力讀完書。

“他懂得竭儘全力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雖然又瘦又小又不起眼,卻擁有不容忽視的蓬勃生機,他懂得主宰自己命運的重要性。”

易家怡說到一半,停下喘了口氣,劉嘉明完全不打斷她,認真等她繼續說。

“像吳珊榮這樣的受害者,在未來療傷和成長的過程中,重要的可能不是逃避和忘記。也許麵對才是正確的治愈良方——主動出擊,在法庭上,用法律這強大武器,狠狠打敗那個噩夢。當她意識到那個人並不可怕,甚至很卑微,很弱小時。當她意識到有法律、警方的支撐,她活在這個城市裡,有人保護,並不真的那麼危險時。當她能明白,災難並不會再次突然降臨時……

“或許才能真正的戰勝恐懼,重新站起來。”

“……”劉嘉明第一次發現,小十一的口才居然如此好。

她腦袋裡居然有這麼多聽起來如此有道理,如此不得了的想法。

望著小十一的眼神,不知不覺間多了一絲尊重,少了些身為‘嘉明哥’的輕慢和居高臨下。

尤其,一想到之前那麼可恨的張大福,得知自己已無處可逃、一敗塗地時,會多麼憤怒和痛苦,劉嘉明就恨不得衝過去抱住小十一,抱著她轉圈圈……

“所以,如果有一個人能說服吳珊榮,隻可能是曾經跟命運抗爭過,如今走出失親悲痛,開啟新生活的丁寶樹?”劉嘉明完全被易家怡說服,已經開始覺得,小十一今天帶著丁寶樹過來,完全是胸有成竹,有必勝把握的!

她仿佛擁有一套百分百不會出錯的理論,莫名的高深莫測。

“也沒有,我隻是想,寶樹曾經觸動我,這幾天又迅速拿下孫新。像他這樣不怎麼多話,脾氣又臭倔的男孩子,能做到如今程度,一定有他的獨到之處吧。說不定,或許,可能,對吳珊榮也有效呢。”易家怡嘿嘿一笑,她哪有那麼厲害。

在丁寶樹推門出來之前,她跟劉嘉明一樣不確定啊。

隻不過心裡多存了些希望,多了些天真和不知哪裡來的樂觀情緒罷了。

“走吧,進去了。”林旺九端著個茶杯,裡麵泡了紅棗枸杞和一些易家怡都認不出的養生食物,收斂了淩厲,格外有長輩範兒的敲門走進病房。

劉嘉明忙跟易家怡點點頭,托她謝謝丁寶樹,然後便也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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