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嶽抱臂而立, 臉上含著驕傲又得意的笑容,將陳光耀送到門口,目送他去A組通知遊兆華。
依靠門板, 他不急著回辦公室,直盯A組門口, 想要嘲笑遊兆華的意圖過於明顯。
當下,方鎮嶽不像個成熟穩健的探長,倒像個六歲小童,幼稚又壞心。
果然如他預期一般, 陳光耀才進門沒多久, A組辦公室裡就炸了鍋。
方鎮嶽勾起個得意的笑, 對麵邱素珊辦公室的門便被拉開。
才掛了上司電話的邱素珊臉色不太好。
她也好為難啊, 一天三四個電話,公共關係科隔幾個小時過來催案子進度,上司也要將壓力轉嫁到她這裡,就算自己是泥菩薩也快逼出脾氣了啊。
“方鎮嶽, 我們聊聊。”madam敞開門。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相比madam的烏雲密布, 方鎮嶽就燦爛許多了。
他走進辦公室, 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坐下,剛要公布好消息,邱素珊已經迫不及待先開口:
“你也管管易家怡吧。怎麼她破案子,不是裝神弄鬼,就是放飛自我啊。
“她是你拉進重案組的, 現在調崗麵試還沒做,配槍都還沒申領下來,就在發布會上私自表明某嫌疑人是清白的。案子還沒破啊Patrick, 什麼變化都可能發生,她這樣做不合規矩的,你怎麼教的啊?”
Patrick是方鎮嶽的英文名,警署裡也就上級會這麼叫他,大多數人都喊他嶽哥。
聽到自己的英文名,就知道邱素珊又焦慮了。
他長眉下壓,望著邱素珊時愉悅眼神轉淡,整個人的氣場都內斂而深沉起來。
邱素珊看到他這個樣子,常常覺得緊張,就像親爹要揍人前數123一樣,令人臀部肌肉緊繃。
可每一次,她也會感到生氣,自己這個督察當得呢,是有點不威風,但他也不能總拿這種眼神看她呀。
她也要麵子的!
而且他知不知她為他擔了多少壓力,扛了多少事啊?
“那個易家怡啊,你不要讓她亂來。剛開始做這行,正義感強,有了點成績又很有動力,很容易情緒過熱,一旦受挫,就可能完全被熄滅。還是看著點,多讓她看,多認識多學習,慢慢來呀。”
邱素珊既不相信易家怡說的大陸仔一定是清白的,也擔心最後萬一證明大陸仔是凶手,易家怡信錯人,承受不了工作和情感上的雙重打擊,會一蹶不振。
說到底,孩子隻是孩子,懂什麼啊?孩子出錯,都是大人沒教好!
結論就是,都怪方鎮嶽這家夥太胡來了。
見方鎮嶽仍隻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邱素珊火氣更勝,繼續訓道:
“這種初生牛犢的熱忱,不要讓她過度投入,要讓她理性認識真實的世界啊。
“是有可能出現她幫受害者破案,但對方一直在騙她、利用她的情況。
“九叔的例子不就擺在那裡,你也不想好好一個靈氣十足、天賦很好的苗子,最後變得憤世嫉俗吧?
“還有啊,現在她跟著你,一則依賴你查好的東西,捋好的線索,發現一些重要證據,得以破了案,那也不能證明就是她非常非常厲害。
“將來總會遇到無論多努力,都無法破案的情況。不要因為報紙上誇,身邊人誇,就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嘛。”
邱素珊焦頭爛額的摸摸頭,瞪他道:
“易家怡這樣的苗子很難得,我們要保護這種熱血和赤誠,避免她受挫後崩塌世界觀,然後頹喪得再也提不起勁。
“你要保護好她,告訴她,做好這個案子破不了的準備,也做好大陸仔就是凶手的準備。要休息,要放鬆,要接受這個世界有很多無可奈何。
“不能狂妄的覺得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不能先入為主的查案,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就胡亂下斷言啊,都是你——”
邱素珊窩火的咬牙盯了他好一會兒,才下定奪:
“不然你多上上心、好好教,不然你把易家怡給我帶。”
邱素珊瞪著方鎮嶽,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方鎮嶽才歎氣道:
“Madam,你怎麼像機關槍一樣?讓不讓彆人說話啊?”
“你有話嗎?你倒是說啊。”邱素珊幾乎要跺腳。
她口上雖然惱他,骨子裡其實是依賴這個人。
方鎮嶽雖然狂妄,但案子和事情從來都做得漂漂亮亮。但他可以這樣,不代表彆人也可以這樣。
他不能拿自己做藍本去教易家怡啊。
“案子有突破,渡船街碎屍案,申請跟樂群街公園拋屍案並案。法證科和法醫部那邊都提供了支持並案的高概率評估,Madam批一下,簽個字,上報一下吧。”方鎮嶽無奈的抓了下自己短發,皺眉道:
“發泄完了?你也成熟一點,穩重一些吧。”
“……”邱素珊被方鎮嶽批評了也顧不上,隻詫異道:
“並案了?”
“嗯,十一發現兩個案子中的聯係,請法證科和法醫部重勘重驗,基本確定了。”方鎮嶽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回頭看她:“還有彆的事找我嗎,madam?”
“……對不起啊。”邱素珊尷尬的垂眸,太衝動了,好後悔啊。
“你這邊信息不全嘛,不過下次還是冷靜一點,免得罵了半天,自己累,還沒道理。”方鎮嶽拉開門,忽然道:
“我知道什麼是胡鬨式的狂妄,什麼是有理有據的大膽推理、謹慎求證。我相信十一也知道。我理解你害怕她初出茅廬會受挫,有保護之心。但我也有支撐她衝出港口,迎風破浪的把握。
“大家一起做事,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吧。”
邱素珊教訓人不成,反倒被下屬教訓一通,窘迫地站在門口,送方鎮嶽出門,扭捏了幾秒,終於還是爽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