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嶽倚著邱素珊辦公室的門,手搭在頭頂門框上,姿態悠閒,眼神玩味。
“……”易家怡心跳如鼓,身體僵住,硬邦邦道:“方sir。”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邱督察辦公室裡走出來的,又在這裡站了多久。
“早~”方鎮嶽唇角掛著笑,明明剛才一起吃了早飯,這會兒又古古怪怪的道早安。
他身後的門敞開著,邱素珊坐在辦公室裡,視線穿過男人和門之間的縫隙,也望著易家怡。
小女警點頭笑笑便要走,方鎮嶽卻再次開口:
“你怎麼知道張金土是凶手的?”
家怡心跳頓停一拍,瞠目望方鎮嶽,訥訥張嘴又閉上,站姿逐漸變筆直。
走廊另一邊,找各種借口走掉的四個探員,忽然閃出。
劉嘉明快速湊到易家怡身邊,探頭往辦公室裡一掃:新填上去的閒雜人名都沒被畫圈,唯獨早上遇到的張金土名字上,被畫了好大一個圈。
“哇——”劉嘉明一巴掌拍在自己頭上,轉臉上上下下反反複複打量易家怡,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他不敢置信的咬牙,搖頭,拿手指頭搓額頭,活像個多動症兒童,憋半天才冒一句:
“真的是你,家怡,哇,太會演了,我完全沒想到是你啊。”
他又用力拍了下額頭,轉念想到這幾個案子偵破過程中,紅圈畫中凶手的時機,忍不住後退一步,又重複了一遍多動症行為,大聲歎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還完全沒頭緒的時候,你怎麼知道凶手是誰的?哇!哇……”
他捏了捏鼻子,簡直驚歎的說不出話。
這太驚人了。
就好像跟你一起長大,會陪你迎風吐口水、頂著海浪撒尿的兄弟,忽然告訴你他其實是個女的;
就好像你吃了二十幾年撒尿牛丸,有一天老板告訴你,撒尿牛丸真的是用尿做的;
就好像……
總而言之,太驚人了!
林旺九始終歪著頭,捂著嘴,扭著脖子,眼神一會兒看看易家怡,一會兒看看辦公室裡的白板,身上仿佛除了眼睛,彆的什麼都動不了了。
一想到易家怡這個小女警,才入職這麼短的時間,就因為發現凶器立大功而登上報紙頭條,且還不是靠運氣!不是!
如今看來,她在多個案子裡,都是最早發現凶手的人。一想到這個,他就盯著易家怡挪不開眼睛,驚人!
但轉念,想到自己求神拜佛的蠢樣子,他又……
轉過身,恨不得穿過走廊去外麵,乾抽他一整盒煙。
“所以,京士柏虐殺案的女死者不是一個人去公園看書,你其實是推理出來的,不是隨便想到。而且……也早就認定這幾個人是凶手了?你是怎麼發現的?”Gary越想眼睛越亮,看易家怡的眼神簡直像在看神仙:
“所以,偷嬰案你也……”
眾人沉浸在震驚中,回不過神。
邱素珊見他們一人一句,簡直要歎到天荒地老,不得不推開一直擋在門口耍帥的方鎮嶽,阻止這場鬨劇。
她擺出個溫和長官表情,對易家怡發出邀請:
“來聊聊吧?”
說罷讓開門,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方鎮嶽朝易家怡鼓勵的點點頭,率先走進邱素珊辦公室,大馬金刀的坐在靠牆的沙發上,才將目光投向易家怡。
那雙眼睛格外的沉靜,像一汪高山湖,幽深神秘。
易家怡右眼皮突突的跳:方sir不會早就知道是我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在劉嘉明幾人不知該崇敬還是該驚異的複雜眼神注視下,慢慢走進督察辦公室。繞過沙發上的方鎮嶽,乖乖坐在邱素珊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
她大腿並好,雙手搭在大腿上,坐的板板正正。
邱素珊關好門,繞過辦公桌時,仔細打量了麵前的小女警。
陽光穿透她座椅後的大窗,射進房間,投在迎麵而坐的易家怡臉上,給長睫毛灑了金,使之顯得格外柔軟。
小女警額角又細又軟的發絲也全化成米黃色,讓人聯想到那句形容小女孩的詞:“黃毛丫頭”。
就是一個這樣柔軟又年輕的黃毛丫頭,憑借她獨有的敏銳,最早發現凶器,最早識破凶手,又耍的重案組老油條們團團轉。
怪不得方鎮嶽向她申請,調易家怡到他組裡。
邱素珊身體不自覺坐直,開口之前,不自覺先朝沙發上的男人投去視線。
方鎮嶽朝她笑笑,又點點頭,似是在鼓勵她,隨便問,不要怕。
邱素珊眉頭收緊,被方鎮嶽這欠揍的神態激發出幾分不服。再麵對‘畫圈鬼手’易家怡時,終於找回幾分當領導的強氣。
“易家怡,紅圈都是你畫的吧?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凶手的呢?”邱素珊挑了挑眉,輕柔又不失威儀的開口。
易家怡拿手指頭摳了摳褲子,察覺到左後方來自方鎮嶽的目光,如芒在背。
深吸一口氣,她假裝緊張到摳皮鞋的腳指頭不是自己的,假裝快到如《爆裂鼓手》男主炫技般的心跳純屬正常,假裝madam和方sir都是拿根棒棒糖就會上當的地主家的傻小子。
緩慢將肩膀挺的更直,眼睛直視madam的眼睛,努力做出‘我不害怕,我不心虛,我最強大’的姿態,然後,深深吸一口氣——
開始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