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如是個溫柔良善之人,兼之出身高貴,從小衣食無憂,骨子裡就沒有多少節儉的概念,自然不會吝嗇請一個“無名小卒”吃頓飯。
況且這些日子以來,她多少也算是了解了勾玉的消費力。
在這樣一座普通城鎮的普通酒樓之中,莫說兩個人,就算讓二十個人從早上一直吃到深夜也是綽綽有餘。
誰知就是這麼“一頓飯”,卻瞬間讓她破了產。
無他,這一對主仆,實在是太能吃了。
李憶如手上總共四枚勾玉,這兩人僅僅半個時辰工夫,居然就吃掉了三枚,且依舊在狼吞虎咽,竟是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如果說白袍人還隻是食量驚人,那麼胖子楚鐵的風格,就隻能用“鯨吞”二字來形容。
任何飯菜一上桌,白袍人都會淺嘗兩口,隨後胖子便仰起脖子,抓著盤子往嘴裡一倒。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張大嘴就如同一個無底黑洞,竟是怎麼填都填不滿,豪邁的姿態就連神獸饕餮來了都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眼見胖子又風卷殘雲地消滅了一大桌子飯菜,酒樓老板有意無意地瞥了李憶如一眼,毫不掩飾眸中的懷疑之色,仿佛在無聲地質問“你付得起麼?”。
李憶如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掏出身上最後一枚勾玉,輕輕擺在了桌麵之上,這才令酒樓老板的神情多雲轉晴,臉上重新露出殷勤的笑容。
“喂,你們吃飽了麼?”
眼見兩人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李憶如終於按捺不住地問道,“這已經是我身上最後一枚勾玉了。”
“小丫頭,看你衣著光鮮,應該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吧?”
白袍人斜乜了她一眼,擦了擦油光鋥亮的嘴,不滿地吐槽道,“怎麼這麼窮,連頓飯都請不起?”
一頓飯?
這是一頓飯麼?
若是在三聖界,整個大乾怕是都要被你們一頓飯給吃窮了!
這番忘恩負義的譴責,直聽得李憶如滿頭黑線,心態瞬間爆炸,罵人的話已是呼之欲出。
得虧她性格溫和,涵養過人,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給生生咽了回去。
秦紫霄卻已是火冒三丈,惡狠狠地瞪視著這對不要臉的主仆,雖然不會說話,縈繞周身的紫金色氣息卻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心情。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總不能真的吃窮了你這麼個小丫頭。”
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白袍人話鋒一轉,對著酒樓老板揮了揮手道,“老板,桌上這樣的飯菜再給我包上三份帶走,今日便到此為止罷,真是掃興!”
“好嘞!”
老板哪管兩人之間的事情,一聽又有生意,掐指一算,知道四枚勾玉已經統統入賬,不需要再找錢,登時來了精神,回答得異常響亮。
見他吃完還要打包,李憶如險些氣笑了,卻也不自覺地暗暗鬆了口氣。
“飯也吃了。”
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我還有事情要辦,咱們就此彆過罷。”
“小丫頭。”
白袍人卻似並未察覺到她的情緒,兀自大大咧咧地說道,“你要去辦什麼事?”
“和你有什麼關係?”
聽他問得唐突,李憶如不禁有些惱怒,嗓門不自覺地提升了一截。
“我這不是擔心你麼?”
白袍人懶洋洋地說道,“出門在外凡事都要用錢,你一個姑娘家帶著個傻子行走江湖,又是錢袋子空空,難免會有些不方便。”
我為什麼會錢袋空空,你心裡沒點數麼?
李憶如不禁麵色發黑,隻覺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樣地觸動神經,雙手十指緊緊攥住,好容易才忍住沒有一拳懟在白袍人臉上。
“要不這樣如何?”
隻聽白袍人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你我之間好歹有半頓飯的情誼,要不咱們乾脆結伴而行,沿途讓楚鐵賣點力氣,賺點夥食錢,也算是還了你的恩情,如何?”
“不用了!”
已經吃過一次虧,李憶如哪裡還敢跟這兩人同行,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道,“自己的飯錢,我自己會想辦法,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罷,她翩然轉身,作勢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