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片人越發覺得麵上無光,把頭低得更低了。
他們一開始籌備這個項目時也是懷著做一部口碑劇的信心和熱血,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開拍一周以來,導演和他在劇組都是一整個擺爛的狀態,隻要資方演員開心就好,對成品完全不抱任何期待。
薑稚妤轉動著手裡的茶杯,垂眸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差不多了。
她語氣稀鬆平常,“這樣,你現在再去給紀家打個電話。”
“啊?”
製片人戰戰兢兢,一時間拿捏不準薑稚妤的意思。
薑大小姐真的有和姚滿月有仇?還是薑家和紀家要用他們這一個小綜藝鬥法呢?
兩家都是華國有頭有臉的豪門,他們劇組這小地方可容不下這兩尊大佛!
製片人不敢怠慢,離席膽戰心驚的撥出了一個電話。
一分鐘後,他夢遊一般的回到房間,抹了一把臉,“紀家說,就按薑小姐說的辦……”
紀家長子的秘書甚至都沒和他多說一句話,迎麵就是:“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就按薑大小姐說的辦,順帶替我們向薑大小姐問好。”
對方顯然一直在等這通電話。
雖然對方涵養極好,喜怒不形於色,可製片人還是感覺到紀家也是經曆了某種不愉快的事,才忍辱負重的退讓了。
更古怪的死寂在屋內漫延。
所有人心裡都有著揮之不去的震蕩。
老黃用急切又熱烈的目光望著薑硯。
薑硯你有這麼牛逼一個姐姐,你不早說啊?
我們兩以前用得著這麼苦哈哈的到處求資源啊?
這潑天的富貴啊!!!
製片人從恍惚之中回神,兩眼放光,宛如喝了紅牛一般乾勁十足。
而股東心有餘悸的想,還好剛才他答應的夠快,沒惹薑大小姐不高興。
眼見事情全都辦妥,薑稚妤微微頷首,又有彆的考究。
“大家也都知道,薑家向來低調。今天之後,我不希望我和薑硯的身世泄露了出去。”
“明白明白。”
股東和製片人紛紛點頭,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老黃也跟著出去送客。
屋內隻剩下姐弟兩人。
薑稚妤坐在窗前,陽光映襯著她精雕細琢的眉眼,衝淡了幾分冷淡。
薑硯注視著她,恍惚的眨了下眼。
他雖然也姓薑,可始終和那個家、和整個豪門圈子都格格不入,他融入不了那個世界,但也見過那個世界的人手握權勢、呼風喚雨的場景。
以往薑稚妤總是表現得和他一樣。
可這一刻他才清楚,她也是偽裝出來的,或許隻是為了讓年幼的他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古怪和孤獨。
薑硯有點不自在和不好意思的垂下目光,渾身都繃得緊緊的,“姐姐,我……”
他說不出話來。
薑硯曲折又貧瘠的二十一年裡,還是頭一次遭遇這樣的事情。有人念著他,還為了他做了那麼多。
薑硯小心翼翼的往薑稚妤那邊挪了挪。
薑稚妤正隨手翻開了尚禾股東留在這的商務宣傳手冊。
她看了一眼封麵上的薑硯,又盯著占據封麵另外半壁江山的少年,欣賞道,“長得不錯。”
薑硯從薑稚妤身後飄過,幽幽的說,“他鼻子是今年剛修複的。”
根本沒有他好看。
薑稚妤:“…………”
她的母語是無語。
…………
等老黃和客人應酬完,上來打招呼說他在樓下等薑硯讓兩人慢慢聊時,下午已經過去一大半了。
午後陽光和煦,薑硯的碎碎念不斷響起,薑稚妤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眺望。
她的視線忽得停在樓下姚滿月身上。
樓下聚集著很多粉絲,有薑硯的,但更多的是姚滿月和她弟顧從辭的……
拍攝已經結束,姚滿月在保鏢和粉絲的簇擁之中,走上了一輛有著特殊車牌的黑色轎車。粉絲們拍照的閃光燈亮成一片,當真比明星還像明星。
那一塊車牌在北城代表著什麼,彆人或許不清楚,可薑稚妤再了解不過。
她好像在哪見過這個車牌。
所以在她離開北城的這些年裡,姚滿月已經接觸到她曾經認識的人嗎?
薑稚妤目光閃爍,姚滿月對她人生的滲透和影響,比她想得還要深啊。
她稍稍一愣神,下意識的轉頭盯著乖乖蹲坐在沙發上的薑硯。
他也正注視著她,目光相交的瞬間,漆黑的眼眸亮了起來,背後仿佛有看不見的尾巴在一甩一甩。
薑稚妤抿唇。薑硯似乎變了一些。一開始見麵時她說不出來是哪變了,可現在她能感覺,薑硯的頭頂好似籠罩著烏雲,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以前真切。
這就是,姚滿月在薑硯人生中留下的痕跡。
就像一幅畫上有了印記,想要恢複原狀卻要付出更為艱難的代價。
所以隻是這樣“回報”姚滿月就可以了嗎?
薑稚妤覺得不夠。
在她能看見的未來裡,姚滿月的人生璀璨奪目,受人豔羨,走到哪都是主角,薑硯和她都隻是角落裡一個黯淡的陪襯。
可她薑稚妤在自己這前二十四年的人生裡,也是做慣了主角的人。
對麵大樓的屏幕上,正播放著綜藝《快樂藝術家》的廣告。
薑稚妤喃喃道,“既然這樣……以後到底是誰當主角,就各憑本事了。”
…………
薑稚妤是一旦做了決定,就會不遺餘力也不擇手段的人。
任何人都很難改變她的想法。
當天晚上,她見到了綜藝《快樂藝術家》的導演。
得知薑稚妤要上綜藝,導演恍惚又覺得刺激,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金主給的磨難,還是天上掉餡餅。
俗話說,美貌是世間最不講道理的武器。
而薑稚妤就美得足夠出眾,也足夠驚豔。
再加上薑硯姐姐這層身份,和姚滿月顧從辭姐弟之間竟然有個打擂台的意味,把節目的衝突性和話題度一下子拔高了一個檔次。
導演連演都沒演一下,直接同意了。
這條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深夜,一棟奢華的彆墅裡傳來砸東西的聲響。
傭人們停下腳步,對視一眼,都明白姚小姐又在發脾氣了。
房間內所有傭人都被趕了出去,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地毯上全是水漬。
姚滿月抓著頭發尖叫了一聲。
她剛回家就被通知,她經營了半年才搭上的《踏淩霜》女二角色黃了!!
這消息宛若晴天霹靂,她難以置信,打電話給大佬哭訴了一番,可對方這次居然沒有表態,隻是打太極似的安慰她之後會有更好的資源。
姚滿月泫然欲泣:“到底是誰在背後那麼搞我啊,我要去找顧叔。”
“你找誰都沒用。”對方語氣冷漠。
“為什麼啊?在北城,難道還有你和顧叔說不上話的地方嗎?”姚滿月完全無法理解,這超出了她的認知能力。
對方沉默。
姚滿月不敢再放肆,以退為進,“好,我不會再鬨了,就算沒有這個角色,我也可以自己去飯局上找資源的,可我就是想死得明白點,你就告訴我,到底是誰在背後對我下手啊?”
“這不是你能管的事,不知道反而對你好。”
姚滿月自覺被侮辱,失聲道:“這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我不能知道啊?!”
可回應她的隻有掛斷電話的嘟嘟聲。
姚滿月被氣得臉色發青,抬手把桌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一地狼藉。
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姚滿月在家裡焦慮得走來走去。
這時,經紀人的電話響起。
經紀人告訴她一個內部消息,綜藝將會空降一個嘉賓,據說是薑硯的姐姐。
姚滿月想起白天見過的那個女人,一下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就憑她?
看著就運勢不咋地,不像什麼富家小姐,反而像秘書那種打工的,是背後有金主捧她嗎?
眼看電視劇角色沒了,姚滿月進軍娛樂圈的期望都放在了綜藝上。
更加無法容忍彆人來和她搶關注和鏡頭。
危機感作祟,又恰好滿腔戾氣和不甘無處發泄,她在屋內踱步許久,很快想出個法子。
“我見過她,薑硯她姐姐長得可不咋地,正好給我當陪襯,我已經買好了綜藝開播當天的熱搜。”姚滿月洋洋得意。
經紀人驚呼:“你可彆搞太過火了!這檔綜藝的嘉賓都是一線藝人,不是粉絲特彆能打,就是背後有資本!”
“而且據說影帝已經鬆口了,在之後幾期來當飛行嘉賓。你以後要想在圈內混,就少樹敵……”
姚滿月不耐的掛斷電話。
之後幾天她做足了準備,精心保養。在她的期待之中,周六到來。
早上九點綜藝《快樂藝術家》正式開始直播。
網友們早早定好鬨鐘,蹲守在直播間。
【來了來了,終於開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