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時(2 / 2)

而且他願意熟悉自己的演員,與他們近距離地接觸,這種親密的工作態度真的能幫助演員們理解他的想法。

他的這種拍攝態度讓片場的氣氛非常好,即使所有人都是在加班工作,所有人都在趕進度,可大家都很喜歡在這種齊心協力的環境下工作。這讓主要演員們之間建立起了一種家庭式的溫馨氛圍。

喬琳認為這種情感聯係首先來自演員們對保羅的欣賞。她自認為她已經很愛他了,可男主演霍爾幾乎要把保羅比作莎士比亞了,而喬琳幾乎無法辯駁。

是的,她也覺得保羅的寫作有種難以描述的靈氣,這個劇本的初稿隻花了他兩周時間完成,多可怕啊。

也許有些地方可能還有點粗糙,可沒有哪個藝術家是靠四平八穩的精致工作贏得讚賞的。

保羅曾經告訴喬琳他在寫作方麵從來都沒有遇見過瓶頸,這說法聽起來就像是一種虛偽的自我吹噓,可喬琳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像個第一次學會騎自行車的男孩一樣,興致勃勃地跟她講了自己到底是怎麼對付腦子裡過多的靈感的。

當保羅寫完《西德尼》裡西德尼和約翰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後,他腦中一下子出現了太多關於這兩個人物日後走向的想法,比較完整的就有四條。這些紛雜的想法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用他的話說就是靈感太多和瓶頸就像是山洪和乾旱的區彆,都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還是從這些思路中選擇了一條對他來說最真實、最自然的路徑,沿著這條路徑向下創作。

喬琳發自內心地覺得,保羅在電影方麵的創作欲望就像是一個話癆小孩,忍不住要把自己對世界的觀察說給大家聽。他拍的是自己想看的電影,這一點他本人從不懷疑,甚至覺得彆人也應該會想看這種電影。

從投資人的角度來說,喬琳希望他最好是對的。而要喬琳自己來說,她很肯定他有天賦。她不喜歡神童這個詞,可在保羅身上,似乎沒有彆的詞能用得上了。

而到底要拍什麼樣的電影,在這個問題上,喬琳和保羅曾經有過很多談話。

保羅會說:“你知道我有天賦,不是那種拍蝙蝠俠電影的天賦,也不是拍純粹的藝術電影的天賦,是都占一點的那種。我肯定能拍出來那種在新藝影院放上一周的電影,可我想拍人們會掏錢來看的電影。”

喬琳則會毫不留情麵地回複說:“是的,安德森先生,那正是我的工作,確保你不隻是燒掉投資人的錢。”

然後保羅就嘻嘻哈哈地回複她:“很好,我正需要你來教訓一下我。”

跟保羅在一起工作和玩笑的日子,有的時候會給喬琳一種錯覺,就好像她還隻是個上大學的同齡人,在跟自己誌同道合的社團同學一起完成一個期待已久的項目,很累,很興奮,也很快樂。

她明明不是第一次拍電影和監督製作了,卻又有了那種新手的興奮感和躁動感。

當喬琳在鏡頭內扮演著那個失足女孩克萊門汀的時候,她總是知道保羅就在那兒,可能是在攝像機後,可能是在鏡頭下方,他會用某種姿勢蜷縮在那兒,她幾乎都能感受到他的眼神的溫度。

有的時候他離得太近,幾乎會給她一種不安感,一種被審視和被強迫專注的奇怪感覺會慢慢爬上喬琳的身體,讓她焦慮又興奮,就好像她能夠以某種神秘的方式接收到保羅的信號,讓她能理解他到底想要什麼。

這感覺讓她畏懼又著迷。

她當然不是克萊門汀,可她借著保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克萊門汀,那個被生活搞得傷痕累累的女服務員,那個看似無辜的女人,那個總是不斷被自己的謊言傷害,落入更艱難的窘境,卻又總是絕望地相信命運的謊言的克萊門汀,無助又天真的克萊門汀。

故事的主角不是克萊門汀,觀眾不知道她從哪兒來,又到底有什麼夢想,隻知道她在賭城酒店做侍者,端咖啡的同時還私下賣春,家裡還養著貓。她把跟酒客們調情視作獲取更多金錢的手段,卻也同時渴望彆人的真心關懷,可又擔心彆人隻是為了騙她上床。明明情況稍微轉好一點了,她反而又把自己帶到了更糟糕的境地,她跟新婚丈夫一起綁架了不付錢的嫖客,向後者妻子勒索贖金。

保羅對像克萊門汀這樣的人物角色總是殘酷又溫柔,他無疑洞悉了這種悲劇背後的那種愚蠢,可他又總是願意給他們一種希望。這讓喬琳總覺得在這個男人看似非常消極的敏感神經下終究還是有一顆很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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