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唇瓣顏色比正常情況下紅一些,側頭一直盯著她看,瞧著像是醉了。
劉永喊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順著他視線望過去,看見笑眼彎彎的舒然,也回了個笑,順便打個手勢讓她放心。
“席工,再喝點啊。”
機修組的那群還沒轉正的學徒以前不敢拉席策遠喝酒,如今逮到機會,自然拚命灌他,起哄要他再喝,被劉永叫停。
“差不多行了,這都喝多少了。”
“就當幫舒工喝的嘛,又沒事。”學徒們嘴上這樣做,手上卻停了倒酒,他們有時由劉永帶著乾活,也願意聽他的話。
“那你喝,今天你辦喜事,總逃酒算怎麼回事啊。”
“我喝我喝。”劉永先前帶著常思思挨桌敬酒時已經喝過一輪,現在聽了一會,感覺緩過來了,又跟他們喝起來。
酒席結束時,好幾個人走路腳下直打飄,常思思這邊的一個長輩酒量差,也喝了不少酒,最後滿臉通紅被兩個人架出門,場麵有些滑稽。
舒然抱著席策遠胳膊,仰頭問他:“你確定自己能騎,要不然我帶你。”
席策遠垂頭看著她瑩潤的水眸遲緩點頭。
“看來真喝多了。”舒然歎了口氣,“那我們把車推回去吧。”
劉永家離機械廠家屬院有點距離,舒然帶著席策遠推車往家方向走,他走著走著忽然拉著舒然轉了方向。
“你去哪?”
席策遠停下來,啞聲說:“買東西。”
“買什麼?”
青年沒說話,帶著她七扭八拐,舒然走累了,就騎著車慢悠悠跟著他,直至來到海一鋼廠的商業街,晚上九點,街上還熱鬨著。
空氣中飄著各樣的食物香氣,席策遠在一家山貨副食店停下,裡麵傳出香甜的板栗香,舒然眼睛一亮,烤栗子。
她冬天最愛吃這條街的烤栗子,夏天就吃紡織廠商業街的板栗糕。
以前冬天時,舒弈有空的話就會拐到鋼鐵廠這邊給她買一份。
舒然還來不及翹起嘴角,就看見周時盈的身影,她騎著季昀錚的車等在店門口。
“然然,你們怎麼來了。”
看到她出現在這,舒然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但身旁的席策遠已經停了車,走進賣烤栗子的副食店裡,跟裡麵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兩青年停下腳步,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動。
席策遠比對方略高一些,眼眸低垂,望著他手裡的油紙包,裡麵裝著溫熱的炒板栗,正往外冒熱氣。
店員手上拿著大鐵鏟翻炒著鍋裡的石子和板栗,見有新客人進來,熱情的說:“炒栗子賣完了,等下一鍋吧。”
季昀錚將手裡的栗子拋了兩下,意味深長的說:“這次來晚了,等著吧。”
說完,他大步跨出門檻,還故意去撞席策遠的肩膀,沒成想席策遠不動如山,他自己踉蹌一下,扶著門才穩住身體。
門外等著的周時盈不忍直視,頗為嫌棄的轉頭不看他。
舒然停好車,快步去找席策遠,她故意避著季昀錚那邊走,卻還是被他攔住。
季昀錚不由分說的將那包溫熱的炒栗子塞到她手裡,“吃飯的時候話說重了,這個給你當做賠禮,對不起。”
從酒席離開後,季昀錚酒醒了些,憶起剛才桌上的事心裡後悔的不行,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跟舒然這麼說話。
想著舒然愛吃鋼鐵廠這邊的炒板栗,便想買一包回去,明天送給舒然,順便說點好話道個歉,但緣分讓他們又在這裡碰到,他心潮澎湃,上趕著過來搭話。
“不用。”舒然掙脫開來,季昀錚身形隨之一晃,油紙包脫手落在地上,栗子四散滾出,他的痛呼在店內響起。
舒然懵了,季昀錚傻了,店員呆了,一時忘記翻炒。
店外依舊喧囂,店內卻陷入片刻的寧靜,嘴角陣陣痛意將季昀錚喚回神,他摸了摸嘴角,疼的直抽氣,指腹上還有明顯的血跡。
季昀錚捂著嘴怒瞪席策遠,口齒不清的罵道:“你敢打我。”
“對不起,酒喝多了沒站穩。”席策遠麵無表情的說完,又當著他的麵舒展手指。
這在季昀錚看來無疑是挑釁,他握緊拳頭當即要打回去,被周時盈眼疾手快的拉住,舒然也張手護在席策遠身前,既是保護席策遠,也是防止他再出手。
“周時盈你放手,鬆手,聽見沒有。”周時盈充耳不聞,揪著他的領子往外拖,省的他們再起更大的衝突。
看店的店員拿著新油紙過來,將栗子重新裝好後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拿給舒然還是門外的季昀錚。
舒然開口,“拿給他們吧。”
“不用不用,扔了吧。”周時盈擺手幫他處置,季昀錚過來買個栗子卻挨了一拳,這栗子沾了灰,想來他也不想要了。
說完,周時盈半推半拖著季昀錚火速離開,路上還止不住的罵:“我看你就是活該,你跟季哲不愧是兄弟啊,毛病一樣壞,他出軌,你挖人牆角,被人打死都不虧,碰見你倆我真是倒大黴了。”
副食店裡,等板栗出鍋的期間,舒然時不時看一眼席策遠,見他麵色正常,將話強行咽回肚裡。
“板栗好了,你們要多少。”
席策遠:“一鍋都要。”
舒然看著大鐵鍋裡板栗,少說也有七八斤,遲疑的說:“太多了吧。”
青年默然望著她,因為身高的原因,他纖長睫毛微微垂下,高挺鼻子下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看著有些不高興。
“買買買。”舒然表情無奈,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咬牙買東西,感覺有點奇妙。
兩人帶著買的九斤栗子往回走,到家的時候,舒然已經被席策遠投喂飽了,洗手的時候打了個嗝。
路上席策遠一手推車,一手給她剝栗子,他手勁大,熱栗子又好剝,他不費勁就能打開。
舒然靠在沙發上,看席策遠還要剝栗子,連忙叫停。
“我吃不下了。”
席策遠放下手裡的栗子,洗乾淨手坐回到她身旁。
舒然閉眼聽著收音機的天氣預報,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歪頭靠在他肩上,覺得這樣不夠舒服,又把兩條腿搭在他腿上,在他懷裡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問:
“你打他乾嘛呀?還打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