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沙發上坐著四個人, 除了李芩夫婦還有一對年輕男女。
年輕男人穿著軍大衣,身材高壯,咧著牙笑的憨厚, 左側門牙有一塊很小的缺口, 看著十分有喜感。
雖幾年未見, 但舒然一眼認出來這人是二伯家兒子, 她大堂哥舒宏勇。
舒二伯在部隊當兵,有一對雙胞胎兒子, 比舒弈大一歲, 老大成年後留在部隊裡,老二舒宏勇下鄉做知青。
有次過年,舒宏勇調皮,不小心把鞭炮扔到舒然棉衣裡炸開, 她嚇得抱著舒弈哇哇哭。
事後儘管舒宏勇道歉,可舒弈沒想放過他, 背著大人把他打了一頓, 舒宏勇被打後回家告狀,誰成想路上摔了,門牙磕到石頭。
從此以後,缺了一角的門牙變成他抹不去的個人特色。
他們五六年沒見了,沒想到他會突然來訪。
不過讓舒然意外的不是舒宏勇,而是他旁邊的女人。
對方穿著件棗紅色棉衣,頭發用紅繩紮成兩股垂在頸側, 長相娟秀, 臉上掛著淺笑,整個人散發著恬靜淡雅的氣質。
女人看到舒然後也有些驚訝,她們兩人就這麼對望著, 直到李芩開口,“囡囡,怎麼不叫人?”
“怎麼,然然不認識我了,鞭炮,想起來了嗎?”舒宏勇眉開眼笑的跟她比劃。
舒然輕點頭:“二堂哥。”
“對,之前你結婚,我們沒趕回來,這回正好路過來看看你們。”
舒然看向他身旁的女人,“又見麵了。”
“雪華,你們認識啊。”
女人笑的勉強,“是,之前見過一次,你好。”
她們曾在席策遠老家見過,因為廖雪華二姨的原因,那天的會麵不算愉快。
來前,廖雪華聽到這家人姓舒的時候,她就有所擔心,但又覺得海市這麼大,不可能這麼巧。
現在心裡無比後悔剛才沒早點離開。
舒宏勇對此毫不知情:“你們認識啊,那行,我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對象廖雪華,這是我堂妹舒然。”
他這次到海城,就是來接對象帶到父母那裡看看,等他們見完麵,就商量訂婚的事情。
舒然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
看到舒然笑,廖雪華心裡更是忐忑,人的第一印象很難改變,萬一舒然把二姨那天的為難搬到她身上怎麼辦。
廖雪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之前在席二嬸家那樣,然而她擔心的事情一直沒有發生。
一坐下來,舒宏勇就迫不及待的問:“妹夫呢?怎麼沒陪你一塊回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舒然含糊的說:“他有事,我就先回來了。”
“反正我明早走,走前跟你去見見他,順便敲打敲打他。”
“敲打什麼?”
“把我們家妹妹拐走了,可不得好好敲打敲打,起碼得讓他知道欺負你的後果。”
舒然彎眼笑,“看來你才是親哥哥。”
“噓,我就是知道你哥出差回不來我才過來的,不然我哪敢搶他活啊。”
當初那一架,嚇得舒宏勇五六年不敢往這邊來,就怕見到舒弈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他說真心話,眾人隻覺得舒宏勇在開玩笑,他說話自帶喜感,隨便說點什麼便能逗笑一屋子裡的人,廖雪華雖不怎麼說話,笑卻沒落下一個。
舒然陪著說了會話,感覺有點累,趁舒父跟舒宏勇聊天,找借口會房間喝口水。
李芩跟過來問:“你是不是又跟策遠吵架了。”
“沒有啊,我哥出差,我怕你們孤單,想過來陪陪你們都不行嗎?”
“行行行,囡囡最貼心了,不像你哥,天天跟我們唱反調。”
舒然順勢問下去,舒弈怎麼惹他們生氣了。
李芩絮絮叨叨的說:“比他的大都結婚了,再不濟也有對象要訂婚了,就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天天不知道瞎忙什麼。
以前說他好歹不頂嘴,現在一說就駁我跟你爸,脾氣跟年紀一起漲,真不讓人省心。”
舒然聽著她的念叨,忽然開始理解舒弈,她要一回家就被念叨,心情不煩躁才怪。
“你秀英嬸子給他介紹紡織廠長的閨女,他見都不去見,給你爸氣的,現在心理都憋著火,囡囡,你哥是不是在廠裡自己談了。”
“沒呢,他就是愛工作,不想這麼早結婚吧。”
“他一個機修工,哪有這麼忙,還不如當初到紡織廠呢。”
聽到這舒然才發現,原來她哥還沒把轉崗的事告訴父母。
麵對李芩的抱怨,舒然欲言又止,覺得轉崗這種影響未來的決定,應該由舒弈親口知會他們比較好。
但看父母現在的態度,到時候應該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為減輕那天來臨時舒弈受到的攻擊指責,舒然提前給李芩打上預防針。
“媽,我哥早就是大人了,他很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有的決定也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去做的,你們不要總去乾涉他。
不說支持,像以前那樣尊重理解他就行,彆總質疑他的決定,不然不說他,我也聽不進去你們的話。”
李芩緊鎖著眉頭說:“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跟你爸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回事,腦子總是一陣陣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些話不自覺就說重了,可能是老了吧。”
舒然笑眼盈盈的哄她,“你跟我爸頭發還黑著,孫子還沒抱上,哪老了?”
李芩一聽這話,腦子立馬清明不少,定定的打量了女兒一眼,見她臉頰豐盈紅潤,精神飽滿,一副被照顧很好的模樣,以為女兒在暗示自己,手不自覺就摸上她小腹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有了。”
“媽你想什麼呢。”舒然語氣無奈。
“怎麼不能想,你們不也結婚兩個月了嗎,有孩子不也正常,早生早恢複。”
舒然長歎一口氣,“不想生。”
“現在不想生,過幾年你親戚朋友人手倆孩子你就想生了。”
舒然覺得好笑,“又不是玩具,人手一件。”
李芩點了點她額頭,嗔怪道:“不是玩具,是討債鬼,一個二個都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