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揮開舒弈的手,糖被打落在地,“不關你事,趕緊走。”他聲音粗獷,帶著濃重的口音,卻能聽出來說了什麼。
灰暗天色中,舒弈眯起眼睛,這不是會說普通話嗎,之前是故意的。
他對這人意圖有了大致的猜想,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全靠在門口打扇子,見舒弈回來,問:“怎麼樣,問出來沒有。”
“沒有,他說不關我事。”舒弈閒聊幾句就離開了。
到了車棚,舒弈發現妹妹還沒回來,轉頭往側門的方向騎去,沒走多久就看到她的身影。
舒然正被許玲堵著說話。
“留城的幾個同學說想在老弄堂口的國營飯店聚一聚,你跟你哥還有席策遠說聲,讓他倆後天晚上一定來啊。”
舒然搖頭,她不幫他們做決定,“你自己跟他們說。”
許玲歎了口氣,“我這段時間上夜班見不到他們,要不然我肯定不會麻煩你,一定跟他們講啊,到時候你也來,你哥同學以前就想見見你呢。”
她這話半真半假,她不是碰不到舒弈和席策遠,而是她邀請的,他們壓根不來。
許玲搬了新房子,在老同學麵前長了臉,彆家一捧她,她就上頭,拍著胸口保證說,她這次絕對把舒弈和席策遠請來。
許玲說的時候就想好了,到時候借舒然的口,讓舒弈和席策遠參加聚會。
舒然看向她身後,“我哥來了,你可以自己跟他說。”
許玲回頭,果真看見了舒弈,心下覺得不妙。
他長相優越,一腳踩腳踏板一腳撐地,語調慵懶,“說什麼?”
許玲斟酌說道:“幾個留城的同學後天要聚一聚,叫我務必把你跟席策遠請來,你倆給我個麵子,後天一起來唄,都好幾年沒見了。”
舒弈笑吟吟的說,“還早呢,再說吧。”
跟往年差不多的回答讓許玲心涼了一半,她看著兩輛自行車消失在夜幕中,怎麼辦呢,話都放出去了,她可不想丟臉。
車棚下,舒然問舒弈:“哥,那個人是來找姑姑的嗎?”
“是啊。”舒弈順手把她的車也鎖上。
“到底怎麼回事啊?”
“上去說。”
舒家夫妻倆吃完飯就沒出去,舒父在躺椅上聽廣播,李芩在打掃衛生,還不知道外麵的事,看到舒然回來,鬆了口氣。
舒父笑說:“你再不回來,我跟你媽就要去找你了。”
招待所也不遠,舒然走了兩個多小時都沒回來,李芩心裡擔心的不得了。
舒弈把鑰匙掛門邊,開口說:“爸媽,姑姑丈夫帶著女兒找來了,在大院門口坐著呢。”
“什麼,他怎麼敢來。”舒父連忙起身穿鞋,想要下樓去看看。
李芩放下掃帚拉住他,“咱們先想想辦法吧,他肯定是讓曉華回去。”
“叫保衛科的人把他趕走。”舒父氣的直抖。
“不行,他帶著孩子呢,大人可恨,可孩子是無辜的,”
舒然聽的雲裡雨霧,在她的接連追問下,李芩歎了口氣,說出實情。
“以前家裡條件不好,你姑姑,還有你伯伯嬸嬸都住在咱家,你姑姑受不了,跟幾個朋友跑出去打工,遇到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外省男人,非要跟他結婚。”
“你爺爺奶奶,爸爸伯伯都不同意,你姑姑就跟人家私奔跑了,家裡怕醜,對外就說她打工去了。”
“後來過了幾年,你奶奶走了,她帶著剛生的孩子回來上墳,我們隻好說她嫁人了,這幾年她每每回來,身上都帶著傷,說是她現在的丈夫打的,我們勸她離婚,她硬是不離。”
“這次回來,你姑姑終於想開說要離婚,但是她丈夫不同意,你爸說陪她去一趟,她說她不敢回去,就想暫時這樣過,沒想到她男人這麼快就找來了。”
舒然聽完沉默了,不知道該說姑姑任性還是說她遇人不淑。
不過好在這麼多年,終於反應過來,也算是迷途知返。
李芩想了一會,說:“要不然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勸他跟曉華離婚算了。”
舒弈輕嗤一聲,“他暫時不會走的,一直坐在門口就是想讓我們主動去找他,又帶著個孩子,也是為了博同情好打感情牌。”
知道他們家的大概位置,也知道名字,明明可以直接找過來,卻乾坐在門口引得彆人的注意。
這是在告訴他們,如果你們不來找我,我就讓你家丟臉,一種低劣的威脅。
“你跟姑姑長得有點像,他認出來你了,你這幾天你從側門上下班。”
舒然:“那之後呢?”
舒弈拍拍她的頭,“等著呀,反正咱們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正常生活就行。”
說完,舒弈又看向父親,“爸,你明天把姑姑送去爺爺家吧。”
縱是舒弈這麼說,其他三人心頭都覆上一層陰霾。
等他們都睡下後,舒弈來到竹林,矮瘦的少年跟他說這幾天的情況,最後補了一句:“舒哥,她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