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覺得,距離嚴打收工剛過兩年,死灰就算複燃,也不會燃得太快,隻要不露富,隻在白天人多的地方行動,安全是可以有保證的。
問題是,有一種不安全,叫做“媽媽覺得你不安全”。
安夏沒什麼把握說服媽媽,她想好了,要是媽媽不同意,她不告而彆也得去。
賣鏈子能淨賺90%,90%四舍五入就是100%啊!
馬克思說得好啊!
有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的人間法律。
何況安夏跟這位媽媽還不是太熟。
晚飯後,安夏鼓起勇氣,對媽媽說想在上班之前,去南方省玩一趟,順便看看嫁到那裡的姑姑。
她在心裡編了好幾套話,包括她怎麼解決安全問題,怎麼處理突發情況等等。
沒想到媽媽就說了一句:“你有錢嗎?”
安夏:“嘿嘿嘿……我這不是來跟你商量了嘛……”
媽媽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嘻皮笑臉,我那會兒周遊全國,可沒讓你外公出一分錢。”
此時,安夏才知道這位媽媽的牛逼之處,1966年,正是“大串聯”的時候。
不管它的初始目的是什麼,總之,就成了很多年輕人出去看看外麵世界的大好機會。
火車,免費。
在目的地的公社裡吃食堂,免費。
睡在目的地空出來的學校教室裡,免費。
那個時候,媽媽跟爸爸已經結婚了,兩人借機來了個新婚旅行。
“要不是那個時候發現懷上你了,我還能把剩下的幾個省逛完。”媽媽走進房間,又出來,給了安夏一張一百塊錢:“去好好玩玩吧,回來就收心,好好上班,彆儘想著出去瘋。”
安夏心中震驚:我天,一百塊。
“哎!”安夏痛快地應了一聲。
她很慶幸,穿越過來遇到的媽媽如此通情達理,不必像電視劇裡的那些人一樣折騰雞毛蒜皮的狗血倫理戲。
她已經在想著回來之後,要給媽媽買什麼禮物了。
此時坐飛機需要單位給開介紹信,像安夏這樣的待業青年,就算有錢,也沒有資格坐飛機。
沒關係,火車就火車,安夏想讓自己舒服一點,買張臥鋪票。
滿臉疲憊的賣票大姐搖頭:“明天沒有臥鋪,坐票也沒有,隻有站票,後天有坐票,要不要?”
“呃……要幾個小時啊?”
“36個小時。”
嘶……安夏就連熬夜打遊戲,都沒有連著36小時不合眼。
“到底買不買?”後麵還有很多人在排隊,大姐不耐煩地催促。
“買買買!買後天的坐票。”
安夏付了32塊錢,把那個小小的紙質硬卡小心收好。
這可是真·遺失不補,誰撿了都能上車。
快出發的時候,安夏去找了一趟陳偉和王德標。
陳偉給了她六千塊:“這是你和我的,千萬拿好!不要丟了!”
王德標給了她兩千塊:“這是我的。”
八千塊,巨款啊!
對於未來的安夏來說,八千塊還不夠還每個月房貸的,對這個數字毫無感覺。
但是現在卻覺得那八十張老人頭握在手上,重逾千斤。
此時壓根沒有銀行卡,存折也不能在全國通取,郵局彙款要一個多星期才能到。
想要去進貨,她就隻有隨身帶著現金一條路。
安夏的腦子裡全都是《天下無賊》,還有《中俄列車大劫案》的劇情。
好在媽媽想的周到,生怕她把錢弄丟了,昨晚專門為她縫了一個貼身的大號布腰包。
讓她在旅行時,把五塊錢以上的鈔票和全國糧票都放在腰包裡,衣服口袋裡的錢不要超過一塊。
現在這腰包可出息了,塞得滿滿當當,全是老人頭。
安夏生怕被彆人盯上,把自己往醜了打扮,被媽媽看到會被評價為蓬頭垢麵的那種水平。
當晚她拎著簡單的行李上了火車。
行李裡除了衣服,還有一個盒子,盒子裡裝的是各種常用藥。
媽媽說有備無患,非得要她帶上。
安夏拗不過,隻得聽命。
火車上的人山人海把她震撼到了,整個車廂滿當當,車座底下有人,行李架上有人,連廁所裡都站著兩個人。
“現在不是工作日嗎?怎麼這麼多人!”
安夏叫了十二遍“師傅讓讓”,二十多遍“借過”,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車廂裡彌漫著汗味兒、腳臭味兒,還有各種難以言喻的人味兒,熏得安夏恨不得鼻子失靈。
她隻能強打著精神,保持清醒。
火車開出幾個小時,周圍變成了綠色的田野,忽然,車上響起廣播:
各位旅客請注意,車廂內有人突發疾病,如有醫務人員請速到2號車廂。
安夏想到自己包裡的那一大盒藥,說不定有用,她便馬上起身,向2號車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