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駭,目光投向孕婦那具已經沒有生息的屍體上,隻見孕婦高聳的肚皮一陣蠕動,很快,尖尖的肚皮從裡麵被一股力道撕扯開來,露出血淋淋的腸肉。
隨後,從肚皮裡麵,爬出來一個通體紅色的孩子——這個月份的胎兒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是個早產兒的形象。他的皮膚是血紅色的,皮質層沒有發育好,皮很薄,蓋不住紅色的肉,也掩不住青色的血管。
嬰兒渾身濕漉漉的,身上掛著羊水,肚臍眼上還連著胎盤輸送營養的臍帶,就這麼一點一點爬了出來。
他的四肢很瘦弱細小,比起身體來,更顯得十分纖細,有點像是一隻皮包不住骨的青蛙,通過削瘦的四肢撐住龐大的身軀。
剛剛出生的嬰兒——不,甚至他還是個胎兒的情況下,居然就這麼穩穩當當的爬行在地麵上。
唯有通過他還沒有睜開的眼睛,可以判斷出來,他確確實實是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胎兒形態。
“後生,你不過是凡人的血肉之軀,算不出我的前世今生的。”那個胎兒緩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惶恐,不驚訝,仿佛他麵對的隻是一群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甚至還有心情輕聲解釋著困擾其他人的問題。
這個小小的胎兒,居然管隊伍裡年紀最大的傅自華叫後生。
“凡人的功德是有極限的,一旦你測算的對象超出你肉身功德的極限,就無法窺探,無法意會。”這胎兒再度啟唇。
傅自華定了定神,直接問道:“你才是十一方的首領?”
胎兒爬過母親的身體,隨著他的“出生”,籠罩著他的金光正在逐漸的消退。
他每過一個地方,地上就會留下一串血色的腳印,像隻小動物一樣。
“是,我是十一方的首領。”
“當露露第一次給我‘催熟’,讓我早日醒過來時,我就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太簡單。可是我沒想到……”他說,“我沒想到,你們居然能把我逼到這個份上——本來我還在沉眠,還需要八個月才能出生。是你們讓我不得不提前出世,變成了現在這幅孱弱的模樣。”
他很小一團,還在地上爬行,看他的方向,是要往屋裡頭爬去。
話音落下,謝青靈抽出了短劍,沈懷州擦出他的飛刀,顧蓮生也做好準備隨時丟出去鉤吻,而唐元驍一團流火已經放了出去。
“老子燒死你個小妖怪,老妖怪!”
此時,金光退去,流火席卷住嬰兒的全身,把他完全籠罩住。
空氣中傳來一股血肉被燒焦的味道,令人作嘔。
胎兒爬行的動作雖然已經停止,麵目已經被流火席卷得看不出本來麵目,但首領還是很安靜,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空氣中,沒有傳來一絲慘叫的聲音。
他像隻正在蛻殼的蟬,僵硬地保持著最後的動作,木木停在了原地。
很快,爬行的胎兒倒下,徹底看不出本來麵目。
看上去,像是死了。
可首領的聲音再度傳來:“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聽上去,竟然沒有一絲受傷喘氣或痛苦的痕跡!
傅自華四處尋望一番,沒有發現有人的蹤跡,更尋不著人影。
在這一棟位於湖心的紅房子裡,隻有他們部門五個人。
首領,不見了。
是人不見了,但聲音還在。
他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根本無從辨認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
首領說:“現在這具身體太脆弱了,我很不喜歡。這把火很好,替我解決了一個麻煩。”
唐元驍大怒:“你彆裝神弄鬼的!出來!有本事和我打一場!”
“我無需裝神弄鬼,我本身自有神鬼之力。我再說一次,你們是殺不死我的,我的靈魂永遠不滅。這個軀殼死了,我還有下一個軀殼。生生不息,綿綿不絕。”
【太陰煉形,穢土轉生。一門改造之後的道家邪術,通過對靈魂的淬煉,可以拋棄軀殼的桎梏,擁有永生永世無窮儘的時間。通靈者,你又遇上了一項失傳已久的術法。麵對這樣一位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你的勝算實在渺茫。】
【哪怕你是神明的眷者,也還是人類,無法脫離□□的存在而存活。而對方已經脫離了人類生命的範疇。】
【我想,今日我注定要與你在此彆過了。通靈者,聽我一句話,今天這場戰鬥不是你能摻和得了的,快點逃跑。】
【逃跑不是懦弱,這是為你爭得一線生機的唯一途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逃!】
莫名的,謝青靈從她腦海裡這道永遠中二永遠得意洋洋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驚慌。
她卻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而是向眾人傳達著那道聲音告訴她的信息:“太陰煉形,穢土轉生。他的靈魂通過淬煉是永遠不滅的,可以通過換身體來達到永生的目的。”
聽了這話,首領的視線投到了謝青靈的身上,聲音終於有了些許波瀾。
不過也就是些許,他略微驚訝道:“你這個小後生居然知道?也罷,世間能人異士何其之多,這門術法即然能被創造出來,自然就會有人知道。雖然當年我學了這門法術之後,就把秘籍銷毀了,但難保外麵沒有多餘的流傳。”
說著,他的聲音一肅,變得充滿了殺氣:“既然你知道,那麼我就留不得你了!”
隨著首領的聲音響起,謝青靈感覺後腦勺涼颼颼的,腦子裡關於危險的本能在提醒她,快逃!
她下意識彎腰,貼地一滾,想要避開這要命的攻擊。
背後一痛,有什麼尖銳的物體刺入了她的後背。
肩膀上,脖子上,腰上。
謝青靈在地麵滾了一圈,遠離了剛才的站位。
顛簸之後,她穩住身形,抬眼看去,隻見她剛剛站立的地方現在是一地的月季花花瓣,正紛紛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