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點了點頭,說道:“我以前在山林修煉的時候,學了不少當人的禮儀。”
它將夏可兒放下,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跪倒在謝青靈麵前。
“是這樣,對嗎?”夏天喃喃說道,“或許,我還應該磕個頭。”
一邊說著,一邊正正經經,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求求你們,救救她,求求你們。”
一隻狐狸,學起人的模樣,學著人的禮儀,低著頭,彎著腰,作出了恭謹謙卑的姿態,說出請求的話。
謝青靈和沈懷州對視了一眼。
夏可兒是人類,保護她,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他們肯定是要出手救她的。
就是這隻狐狸,有點難辦。
隨後,沈懷州從銀色箱子裡,掏出神龕,說道:“請你進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抓鬼用幡,請神用龕。
一旦進入了特製的神龕,就相當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夏天心裡大概也明白,進去神龕,對它來說,意味著什麼。
它深深看了神龕一眼,隨後將夏可兒從地上抱起來,身體有點抖。
它緩步走到謝青靈跟前,低聲道:“那就拜托你們了。”
把夏可兒交到謝青靈手上之後,夏天化為一陣青煙,隨後消失不見。
之後,本來空著的神龕,出現了一隻狐狸的像。
狐狸的化身蹲坐在一顆石頭上,尾巴半纏住自己的身體,回頭露出一張狐狸臉。像的材質似石非石,似鐵非鐵,像上還爬著宛如銅綠一般的東西,看上去有種古樸蒼拙的氣息。
謝青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附著絨毛的夏可兒,又看了看神龕裡的像,再看一眼沈懷州,有些為難起來,問道:“之前部門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是怎麼處理的?”
沈懷州說:“不知道,部門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並沒有先例可循,隻能我們自己看著辦了。”
謝青靈:“……”
“那……那你先帶著狐狸,回辦公處吧,然後向部長彙報一下,向他請示。”謝青靈說,“夏可兒這樣,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能離開這裡的了,我得留在這裡看著,以免再出現什麼意外。你走後,讓葉安然過來一趟吧,這裡需要她的協助。”
“行。”沈懷州對這個安排沒什麼異議,把神龕裝回箱子,然後就走了。
拎著箱子走下二樓的沈懷州,在樓梯的轉角處,遇見了鬼鬼祟祟,嚇得一臉膽寒,表情十分驚恐,但還是探頭探腦有些忍不住好奇心,正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的保姆。
看見沈懷州下來,保姆明顯鬆了一口氣,立即說:“我……我聽見二樓傳來動靜,我不敢上去啊!對了,你們不是走了嗎?怎麼從上麵下來了?上麵怎麼了?”
看著這個身型高挑、過分美麗的女孩,保姆莫名有種安全感。
隨後,保姆就聽見了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鏡花水月……”
再然後……再然後,保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因為沈懷州的音色震驚,就陷入了沈懷州給她編織的幻境。
沈懷州點亮耳機,“部長,事情差不多算解決了。”
“就是夏可兒的情況有點棘手。”
“我現在帶著狐仙回辦公處,讓葉安然到現場支援。”
“可以收隊了。”
……
-
傍晚。
夕陽的晚照從大開的窗戶投射下來,仿佛給地板鋪就一層薄薄的金。
主臥裡沒有開燈,昏暗曖昧的光線中,一隻形似人類的白色狐狸正趴在床上。它的四肢閒閒一擺,看起來十分優雅,又有種人類肢體的美感,隱隱約約仿佛一個漂亮的美人,趴在床上小憩,可它卻分明是一隻狐狸的樣子。
狐狸有一雙十分明亮的眼睛,寶石一樣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漂亮。
此時,這隻狐狸正口吐人言,聲音聽起來也是分外悅耳。
它說:“是你,我記得你。”
“我也記得你。”謝青靈說,“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在舞台上,還是個人。可現在……你變成了一隻狐狸。”
“夏可兒,你後悔嗎?走了歪門邪道,入了歧途,把自己禍害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夏可兒沉默不語,隻是安靜趴著,看著斜照進來的餘暉,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安然站在一旁,走來走去,高高的馬尾一甩一甩,見夏可兒這樣,就有點生氣地說道:“你可彆還執迷不悟啊!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用陰陽表裡針,替你順了體內亂竄的妖邪之氣,你現在還是個茹毛飲血的怪物呢!哪兒能這麼悠閒地和我們說話?”
“你還是乖乖聽話,告訴我們怎麼才能解除和狐狸的契約,讓一切秩序恢複正常,才是正經事。”葉安然說道,“不要浪費我們一番苦心,也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夏可兒對解除契約的事情閉口不談,她緩慢地轉過狐狸腦袋,低聲問:“夏天呢?它在哪兒?它……還活著嗎?”
聽她這麼一說,葉安然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它把你害得這麼慘,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去關心它死沒死,你可是真是夠心地善良的啊。”
葉安然的語氣裡含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刻薄,說得咬牙切齒。
“不過啊,恕我們無可奉告,這些不是你該問的。”
夏可兒一張狐狸臉上看不清表情。
隻見她搖了搖頭,說道:“不,不是的。”
“我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我自己。”
“是我自己,讓自己變成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