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和紀熙致歉後, 鐘離穩重帶快地拎著魂飛天外的微生回到陸地上,在無人處直接進入了淩微居,將史萊姆扔進群山環繞中開辟的溫泉活水裡。
小章魚那黏膩濕滑的觸感已經讓單單隻是碰了一下的鐘離先生渾身不適了,更不用說連看上一眼奧賽爾觸手怪形象都會反胃的微生了。
金色史萊姆泡在溫泉水底, 止不住地用身體蹭著水底的圓潤的鵝卵石, 像是要將自己刮下一層皮。
等到將自己刮疼了之後, 他才順從著泉水的浮力飄上來, 語氣格外生無可戀:“終於沒有那種可怕的感覺了——”
要說微生為何如此討厭海中的黏膩生物,也是與鐘離討厭海產一樣, 但更加慘的是, 微生和鐘離一起清理那些“可怕”的外來入侵物種時,那種可怕的東西曾經有爬到過微生的身上。
具體如此如何並不願意再一次回憶, 總歸是一段極為不好的記憶讓微生從此對濕滑黏膩的東西繞道走。
溫文爾雅的鐘離先生無聲輕歎, 踏步走入清氣氤氳的溫泉水中, 每一步都蕩漾出浮萍般的漣漪。
而他行走之時,屬於凡人的麵容逐步重現契約之神的華光,玄岩手臂上浮現出透金的紋路,威懾心魂。
契約之神半斂雙目,一切山河連綿、流光之影晴躍浮金的景況都被他攬入眼中, 最終消散為眸中含笑略有波瀾的模樣, 從令人心神俱震的威嚴神姿柔化為乍暖還晴、春和景明的風雅姿態。
他情緒放鬆地依靠在泉水周邊碧玉雕琢的暖石上, 金棕色的龍尾姿水底揚起,攪亂一池泉水。
那細長的龍尾雖是偏向沉穩的顏色, 卻是美麗到攝人心魄,看似薄如蟬翼卻鋒利堅韌的鱗片以一種難言的美感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龍尾上,好似層疊的雲,又如高空之下起伏連綿的山巒之影, 群山萬壑重岩疊嶂。
若是有外人在此,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如此震撼之景,連呼吸也忘卻,唯恐驚了神人之姿。
但那龍尾卻輕輕拂了拂水波,尾巴尖兒卷起生無可戀又眼巴巴瞅著小祥雲尾巴的小金團,如同數千年前那般,矜貴的岩龍紆尊降貴放下身段來哄一哄抑鬱中的眷屬。
小金團將自己埋進柔軟的小祥雲尾巴中,瞬間就忘記了小章魚給他帶來的不愉快。
上次在壺中洞天裡玩的先祖法蛻隻是一副假軀體,小尾巴也沒有鐘離本龍的小祥雲蹭起來舒服,而現在貨真價實的小祥雲尾巴已經擺在這裡了,微生能忍住不玩嗎?
自然是不能的。
小金團在尾巴尖上蹦來蹦去,準備給鐘離的小祥雲尾巴編上幾條可愛的小辮子。
但那龍尾卻存留著幾千年前的身體記憶,小金團噠噠噠蹦起來的時候,龍尾習慣性的一拍,便將小金團高高的拍了起來,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便要以為金色史萊姆是真龍用來玩耍的圓球玩具了。
微生:“......”
鐘離:“......”這習慣竟一直沿留到現在,微生一蹦,他的尾巴就沒忍住做出了慣性的動作。
仰望了一番天青雲白的史萊姆自己飛了回去,分外委屈:“你竟然還把我當球拍!”
客卿先生輕咳一聲,道:“你也同樣將我的尾巴當做你的玩具。”
他們半斤八倆,誰也不差。
但要論及微生與摩拉克斯最開始相處的情形,卻也是頗為有趣,若是說出來,會讓那些腦海中存在著“帝君沉穩威嚴”的根深蒂固形象的仙人們大跌眼鏡。
按理來說,一切天生地養的生靈在最開始擁有靈智的時候便會無師自通一些與這個世界有關的信息,雖比不上魔神的生而知之,卻也並非蒙昧之輩。
它們天生懂得趨利避害,本能驅使他們尋找一片安生的土地,或是爭鬥、或是自甘平寂。
但微生有意識之時,靈智卻是隔了一層層厚重的迷霧,他好似存在於無形的空間裡,又仿佛潛藏在安寧的烏托邦。
若是他沒有生出某些奇怪地念頭的話,他或許會永遠以這個形式存在,隨著時光的變遷連意識也漸漸消散。
但他對他所在的山巒之地十分好奇,時常對周圍的環境進行探究。可他又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禁錮著,能見識的地方僅僅就隻有那一片方寸之地,周圍除了透金的岩石之外,便隻有一顆金光燦燦的蛋。
微生起初並不知道方寸之地中最為明煌耀眼的東西是什麼,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才突然間就明白了,這是一顆岩石做的蛋,裡麵好像還有著什麼東西。
微生偶爾會用他脆弱又單純的意識去觸碰那顆蛋,但這顆蛋卻基本上沒有什麼反應。
嘗試過許多次觸碰蛋無果之後,微生放棄了繼續和蛋打招呼的事情,除了習慣性的用意識碰一碰金蛋之外,便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外界上,努力想要看看外麵是怎樣的。
經過他孜孜不倦地勤奮掙紮之後,終有一日,他破除了某些無形的束縛,得以見到外麵的世界。
興奮的微生終於看見了外界的青山綠水與岩巒疊影,在破除束縛之後,他腦海中某些沉澱的記憶也漸漸蘇醒,從蒙昧的無知直接過渡到對萬事萬物的認知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