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慶還要減免兌換新錢的火耗,朝廷的開支必然進一步增加。
最後能頂得住嗎?
“你先彆著急,繼續往下看。”
陳慶泰然自若地說。
“哦。”
扶蘇輕輕點頭,目光飛快地掃視著公告。
“以口賦定兌換錢數?”
“每繳納一年口賦,可換百錢?”
“爵位每級可兌萬錢?官職以高低論,最低兌換千錢起。”
“先生,其中有何奧妙?”
“請賜教。”
他疑惑不解,搞不懂為什麼要定下如此多的規矩。
陳慶負手微笑:“殿下,皇家銀行減免新錢兌換火耗,乃是讓利民眾之舉。”
“何為民?”
“可不是那逃入山中,不繳稅賦的野人呀!”
“百姓供養朝廷,微臣讓利於他心甘情願。”
“你連一個錢的稅都不繳,偷偷摸摸換了我的新錢去,那微臣豈不是虧大了?”
“尋常百姓家,能拿出兩三貫錢的,都算節儉持家之輩了。”
“每年口賦兌換一百錢,闔家老小起碼能兌個三五貫,綽綽有餘。”
扶蘇若有所思地說:“那官吏、武勳於國朝有功,兌換額度大增也在情理之中。”
陳慶哂笑著說:“差不多。”
“微臣要是不兌給他們,隻怕這些人心懷怨憤,因此憎恨皇家和朝廷就不好了。”
扶蘇好奇地問:“那什麼樣的人兌不到?”
陳慶攤開手:“還能是什麼樣的人?”
“家資巨萬,善於斂財者。”
“資產來路不明,見不得光的貪官汙吏。”
“又或者是六國餘孽,暗中積蓄錢糧意圖不軌者。”
“微臣也不是不換給他們新錢,但總不能讓內務府做賠本生意,火耗該收是一定要收的。”
“並且借此還能對民間進行一次摸底。”
“朝廷若是發現不法之徒,應當立刻派人緝拿,以免其繼續為禍地方。”
扶蘇讚許地笑著:“先生還說過,或許山野裡的逃民會重歸官府治下,令人口大大充盈。”
“對。”
陳慶嘴角勾起:“內務府收的火耗可不少,越是錢財來曆不明,又身家豐厚者,越舍不得花這麼大筆錢。”
“可不兌又不行,舊錢做工粗劣,今後一定會不斷貶值。”
“朝廷允許野人補繳口賦之後赦免其罪,這裡麵就有筆賬。”
“他們也不是生下來就當了逃戶的,之前總繳納過不少年的口賦。”
“一旦成為無罪之民,立時就有了兌換新錢的資格,省了一筆不小的火耗。”
“世間從不乏投機取巧之輩,會有人來鑽這個空子,讓逃籍的野人重新成為在籍之民,幫他們去兌換新錢。”
扶蘇恍然大悟:“先生,還會有豪商富賈、地方官吏收買百姓家裡的兌換餘額。隻要付出一些小利,就能省掉火耗錢,對嗎?”
陳慶暢快地笑了起來:“正是如此。”
“依微臣的算計,總歸兌換下來,錢財上虧也不會虧得太多。”
“野人補稅落籍,以及一部分征收的火耗錢起碼能挽回大半損失。”
“百姓、朝廷卻真真切切得了實利。”
“殿下你想,逃籍的野人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要是有親朋故舊去山裡喊一聲:兄弟姐妹們,快回來吧,村裡發錢了!”
“他們是回還是不回呢?”
“一旦重新落籍,朝廷今後的稅賦必然水漲船高。”
“咱們絕對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