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老者嚼碎了最後幾顆冰塊,放下陶碗恭敬地行了一禮。
“不急。”
陳慶溫和地笑著:“爾等的澤州同鄉多以冶鐵為業,如今還剩下多少人?可願來鹹陽為內務府效力?”
駝背老者麵皮緊繃,遲遲不敢開口。
“可是有什麼難處?”
陳慶耐著性子問。
駝背老者咬了咬牙,厚著臉皮說:“我等受您大恩,竭力報效是應有之義。”
“可若要小人的同鄉效力,隻怕錢糧少了未必能成。”
要讓澤州的冶鐵工匠拋家舍業,去關中為秦人冶鐵,除非以厚利相誘,否則他實在想不出彆的辦法。
陳慶爽快地笑道:“還沒有本官開不起的價錢。”
“一個手藝精熟的匠工,本官每月給一貫……半。”
“若有彆的特長,工價還能再漲,上不封頂。”
“怎樣?”
澤州人齊刷刷轉頭看了過來,可是在陳慶臉上沒看到一絲開玩笑的樣子。
“一貫半?”
“大人您所言當真?”
駝背老者再問了一次。
陳慶索性招手叫來田舟:“去鑄幣場領一批新造的銅錢。”
“本官先發半年的薪俸,你們總該信了吧?”
眾人連忙推拒。
“不用,不用。”
“自古未有沒乾活先收錢的規矩。”
“大人實在折煞我等。”
“倘若每月真有一貫半錢,澤州同鄉定然趨之若鶩。”
匠工們半信半疑,卻感受到了陳慶的尊重和厚愛。
“不過有一樣。”
“內務府向來以秦墨的章法為準。”
“你們也要拜入墨家門下,今後以墨家弟子的名義行事。”
陳慶嚴肅地叮囑道。
“啊?”
“這……”
駝背老者遲疑不決。
他們的手藝乃世代相傳,祭拜的祖師名為‘老翁’,具體姓名已不可考,但澤州冶鐵行業皆奉其為祖師。
“不拜入墨家門下也可以。”
“但俸祿就沒那麼高啦。”
“本官隻能每月給五百錢,再多了怕手底下的人不服氣,你們明白嗎?”
陳慶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威脅。
“拜!”
“我等仰慕墨聖已久,能拜入墨家門下乃是三生有幸。”
隻要頂著墨家的名頭,每月就能多拿一貫錢。
他們舍棄故土來當‘鹹漂’,不就是為了多賺點錢養家糊口嘛!
在陳慶的疑惑下,眾人很快做出了合適的選擇。
“嗯,識時務者為俊傑。”
“本官能得各位相助,實乃一大幸事。”
陳慶笑著作揖。
蒙毅財雄勢大,位高權重,要求也挺高。
他點名讓田舟來負責新工坊的營建,而且還想要一支秦墨精英工匠來坐鎮,照著百年工程的標準實施。
寧騰、章邯等人不知從哪裡得到風聲,也提出了差不多的條件。
陳慶差點沒說:我把田舟劈成八瓣,給你們每人分一塊?
相裡奚門下的得力弟子,也就一直跟隨在身邊的百餘人。
你們都想要,我上哪兒去變出來這麼多?
內務府的各府司不用乾了?
眼下的情景,讓他產生了一個餿主意。
都想要秦墨工匠出馬是吧?
好說!
隻要手藝到位,區區秦墨認證算得了什麼?
“大人,他們的手藝如何並未得到證實。”
“薪俸定為一貫半,是否有些過早了?”
田舟湊過來小聲說。
“秦墨的牌子就值這個價。”
“我轉頭把他們勞務派遣出去,每個月起碼能收三貫。”
“咱們自己不還白賺一半嗎?”
陳慶給他打了個眼色:“口風緊些,漏了底細就不值錢了。”
“澤州工匠不過是地方性區域品牌,秦墨是全國馳名商標。”
“等結算了工錢,回頭大家夥都有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