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群是地標,一低頭就能看見巨大的深坑,那玩意兒是轟炸出來的,又不會一夜之間填平了。
“這地兒像個迷宮,出口和入口不是一個地兒,我們回不去了。”祝寧謹慎地說。
天空是個四處漏風的,開著大大小小的門,從不同入口進來的反應不一樣,痘坑男他們倆某種程度有點幸運,被這個生病的腦子選中,像是挑選出來的兩個看門人。
祝寧窺視了世界秘密的一角,已經足夠了,把情報交給霍文溪就行。
那輛飛車絕對不可能再回收,就是挺可惜的,林曉風親手改裝的,裴書手織的毛線球也在上麵。
祝寧:“沒殺汙染源,下一步攻擊可能很快就來了,裴書重傷,曉風和我也受傷了,我們得立刻離開。”
雖然在痘坑男的腦子裡,但能感覺到這具屍體估計堅持不住多久,窸窸窣窣的蠕動聲很大。
祝寧聽了下,應該是有蛆蟲和蒼蠅人來啃食痘坑男的屍體了,在這個世界一切都像個循環,生前靠吃蛆為生,死後屍體要喂食回去。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離開,這真的是萬米高空無疑。
林曉風突然問:“跳嗎?”
她不好意思地說:“防護服有降落傘。”
防護服耐高溫,內部有氧氣,能潛水能迫降,所以在牆外才把它當個寶貝穿著。
祝寧挑了下眉,心想小姑娘膽子真的大,祝寧還沒說話,白澄接話:“跳!”
祝寧想笑,她笑起來的時候身上傷口扯著疼,但在這麼惡心的腦子裡也沒什麼好消息。
一時間小隊像是來玩跳傘的,祝寧上輩子特彆想體驗跳傘還沒試過,沒想到第一次在這兒。
也不知道跳下去會遇到什麼汙染物,但大家語氣都很輕鬆。
那就跳吧,反正也不能返回去吃蛆了。
林曉風竟然提出打頭陣,白澄幫她檢查了降落傘是否完好,然後又把裴書的降落裝置解下來給林曉風,給小姑娘雙重保險,一個不行就用另一個。
祝寧都想替裴書喊冤,這什麼區彆待遇。
不論哪個白澄對林曉風都很好,偏愛特彆明目張膽,仗著裴書不能說話欺負他。
不過裴書也對林曉風挺好,能開口也會自己主動讓給小姑娘。
林曉風接受了,認認真真聽了兩遍操作流程,她出門前培訓過,也參加了模擬考,第一次真的使用,有點緊張。
她站在門口,腳下的世界特彆遙遠,襯托著一切都很渺小,林曉風在這一步突然又害怕了,明明自己提出來打頭陣,此時想再做做心理準備。
我再緩緩,給我一分鐘。
她還沒想明白,後背猛地一緊,白澄在她後麵踹了一腳,毫不留情。
林曉風尖叫著掉下去,天旋地轉又緊張,著急忙慌按下手裡的按鈕,按了兩下,砰的一聲降落傘打開,像是空中的一朵小蘑菇。
祝寧:“……”
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白澄也是跟自己學的嗎?性格有點惡劣啊。
合著白澄前麵的溫柔關愛都是偽裝,就是為了讓林曉風放鬆警惕,後麵來這一腳。
白澄麵無表情收回腳,動作中都透露出冷酷,雖然把裴書降落傘給扔了,但很主動承擔了責任,她經驗更豐富,帶人也沒問題。
祝寧問:“倆人重量可以?”
白澄僵硬地說:“不可以我給他當肉墊。”
祝寧剛開始以為白澄開玩笑,後來發現這姐姐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認認真真的,反正她不死,給人墊下不吃虧。
祝寧:“我自己跳,不用你踹,你先請。”
白澄二話沒說,扛著裴書就跳了,另一朵小蘑菇在空中炸開,就在林曉風附近。
祝寧扶著門框,她回頭看了一眼,蛆蟲可能快把屍體啃食完了,頭顱外爬滿了蛆,祝寧看到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隔著眼鏡片看她,仿佛祝寧第一次打開門看到的一顆眼球,應該是眼鏡男受損的腦子修複,爬起來看同伴的身體,眼鏡男蹲下來,透著滿目瘡痍的大腦,注視著裡麵的小蟲子。
但祝寧知道,那不是眼鏡男在看,而是大腦在看,眼神木然,透著一種非人感。
四周正在顫動,蛆蟲就要啃食過來,這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祝寧一步步倒著後退,從頭到尾都沒移開目光,一直保持對視,毫不怯懦地看回去。
她斷掉的右腳踩出門外,感受到外麵的狂風,在蛆蟲啃食到眼前時,扶著門框的手一鬆。
嘩啦——
祝寧身體後仰,失重感襲來,眼前的景象突然被拉遠,像是拍視頻時快速調整了焦距,那隻眼睛越來越小,空中打開的門逐漸縮成了一個點。
降落傘撐起,第三朵蘑菇炸開,祝寧不再向上看,尋找另外兩朵小蘑菇。
她的腦海中不自覺展開了新的圖形,大腦的汙染烙印還在,似乎要永久潛入祝寧的大腦。
過了會兒,有一條路徑覆蓋了核桃形狀的大腦,像是在大腦上方用黑色素描筆勾勒出的一條路,烏托邦的道路在眼前展開,惡魔一般的低語響起,到烏托邦去。
祝寧已經習慣了,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兒,但非常靠近烏托邦,簡直就在眼前。
祝寧無法預知降落後要迎接什麼危險,閉上眼享受飛翔的那一刻。
降落的時間比想象中久,在她走後沒多久,兩輛飛車從頭頂掠過。
他們飛了兩個小時了,納悶兒地發出疑問:“怎麼還是這兒,繞不過去啊。”
“你看,半空中有扇門。”
“邪門兒了,咱們撞見汙染區了。”
“進去看看嗎?”
他們打開那扇門,走進腐爛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