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蟾蜍人(完) 醒了?(2 / 2)

這人的胸膛下跳動的不是鮮活的心臟,而是一隻蟾蜍在鼓動著鼓膜。

白澄的手捅進了蠕動的蟾蜍中,蟾蜍肚子裡還有一隻易拉罐,已經褪色了,不知道在牆外滾了多少年,脆弱不堪一擊,那是人類工業產物。

白澄觸碰時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情緒,易拉罐在害怕,薄薄的鋁罐貼著她的手指發抖。

安池看到了易拉罐的本體,被捏過的易拉罐表麵是凹凸不平的,此時跟蟾蜍的外觀結合,易拉罐上長著蟾蜍的皮。

雪碧瓶本身就是綠色的,蟾蜍是橄欖綠,結合得竟然很和諧。

易拉罐內部傳來蟾蜍的叫聲,正在逐漸減弱。

安池難以置信,就是這麼一個垃圾害得他們失去理智,短短幾個小時就陷入無序的瘋狂,死在她眼前的異能者就有三個。

那些人死的時候估計都想不到,殺死他們的是一隻軟弱的易拉罐,它甚至不夠凶猛,被人找到就忍不住害怕。

在牆外行走,人很容易死在自己看不起的東西手裡,比如一朵花一棵草,甚至一陣風,死得莫名其妙。

汙染源沒處理,幻覺持續發散,精神汙染時間長了會造成腦部損傷。

易拉罐被捏住後攻擊短暫停頓,接著就更猛烈了,汙染物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安池按捺著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殺了它。”

那東西很小,白澄隻要動動手就能把易拉罐捏爆,但她沒有動作。

白澄殺汙染源很浪費,必須要祝寧來殺。

……

避難所牢籠的鐵欄杆扭曲,像是被人捏碎了又重新揉開。

祝寧盤腿坐著,臉上還帶著頭盔,像是一尊佛像遠離所有混亂。

祝寧的獄友已經死了,他死的樣子很慘烈,身體不斷蟾蜍化,流下很多詭異的液體。

祝寧隻是低垂著腦袋坐著,其他人看不見她已經被意識的絲線捆綁,紅色的線條從她身體鑽出,另一端連接進牆壁。

她在等待白澄動手時隻做一件事,像是一隻蜘蛛織網,將自己完全困在意識的牢籠中。

她用上帝視角可以看到一部分戰場,但祝寧沒有一直跟著看,幻覺發散,她看到地上裂開縫隙,易拉罐手拉手排隊走出來。

她看見自己皮膚在發芽,長出綠色的枝條,手臂上睜開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甚至腦子裡出現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祝寧在荒野中看到一個黑色的高塔,塔尖上站著一隻黑色的烏鴉,烏鴉極其安靜,雙眼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祝寧從沒見過這個地方,透著陰森森的寒意,說不出哪裡詭異。

祝寧久久看著烏鴉沒有動作,他們像是在對峙,哪怕呲目欲裂都不能眨眼。

祝寧進行自我博弈,壓抑著洶湧的攻擊力。

白澄出現在門口,她屏住呼吸,所有異能者都在忍不住戰栗,安池甚至後退了兩步。

祝寧才是避難所最可怕的生物,她隻是在平穩狀態就讓人心生恐懼。

他們像是來為魔鬼獻祭的仆人。

白澄調整了下呼吸,她並不畏懼祝寧,越強大的雇主她越喜歡,祝寧是她追隨過最強的一個。白澄走到了牢籠邊,單膝跪在地上,用帶血的斧頭敲擊了下地麵。

就像是催眠時一個響指讓人清醒,白澄發出的響聲讓祝寧突然睜開眼。

她的雙眼裡不是藍色的數據流,眼白處紅得就要滴血,黑色粘液在發紅的眼珠子表麵流淌。

白澄帶著易拉罐,那東西看到祝寧就停止了尖叫。

好像一隻手卡住了它的喉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時間萬籟俱寂,讓人不太適應。

黑色粘液從祝寧後頸處爬出,堆積在地上像是未乾的瀝青,易拉罐這次真的在發抖,跟地麵撞擊發出刺耳的響聲。

黑色粘液湧動,將易拉罐包裹,哢嚓一聲,所有人都聽到了脆響,像是怪物進食時發出的咀嚼聲。

安池站在陰影處,祝寧還是被自己關押的,她當時關押祝寧隻是試圖切斷感染,沒想到有一天會恐懼接近牢籠。

安池詭異地發現周遭的環境正在變化,汙染物如同燃燒的蠟像快速融化塌陷,變成一塊塊兒腐肉。

臭水溝的氣息充斥著整個避難所,這些人已經死去很久了,甚至散發著一股酸味兒。

腦子裡汙染的部分在一點點消退,逐漸露出更多健康大腦組織,世界抽出無數根黑色的線條,在幻覺的世界裡,線條揉成一團毫無秩序,像是精神病人用力畫下的塗鴉。

如今線條被一股外力拉開,重新回歸橫平豎直,勾勒出避難所的輪廓,漂浮在地麵上的人雙腳落地,幻覺消失,現實回歸。

腦子明明清醒了,但她總覺得自己還在幻覺裡。

四周起了一陣風,血紅色的汙染孢子充斥避難所,然後被一股力量吸引,立即朝著牢籠彙聚。

祝寧平靜地睜開眼,手裡正捏著易拉罐,裡麵的汙染源已經死了。

好像真的就是喝完了可樂,隨手捏著易拉罐,完全看不出這是汙染源。

祝寧看向白澄身後,她後麵跟著很多人,裴書和安池都在,幸存者身上都是傷,有的是汙染物攻擊的,有的是自殘的。

他們都有個共同點,跟祝寧保持距離。

祝寧剛進避難所的時候,這裡有四十七人,但實際上根本沒這麼多,活人一共隻有十五個,其他的全都是汙染物。

最後活下來的還剩十一個,死了四個賞金獵人,那四個人在精神汙染刺激下,以為自己殺的是人,實際上隻是汙染物,然後又被汙染物反殺。

安池因為跟白澄合作,他們這邊的成員本身就是理智派,幾乎全員存活。

當時白澄過來談聯手,安池覺得白澄變得比以前狂妄了,但白澄很快拿出了必殺技。

她隻說了一句話,祝寧在這兒。

白澄的新雇主是惡魔,安池權衡之下,相信了那個聽起來就很荒謬的命令,殺死一隻易拉罐。

這也是她做的最理智的判斷,她還活著就能證明這一點。

安池平生第一次見到實驗體進食的全過程,像人又非人,像怪物又不是怪物。

白澄毫不在意其他人怎麼看待這個場景,眼裡隻有祝寧,她靜靜等待在牢籠前,看祝寧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下,她把易拉罐捏皺了,白澄知道祝寧差不多已經恢複,問:“醒了?”

祝寧嗯了一聲,好像剛才靈魂出竅,還沒從混亂無序的世界裡完全出來,她輕聲說:“我做了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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