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思想有點危險啊,我覺得你應該深刻反思反思你自己了!”
葉青這一套套的說教,把殷霜給說得一愣一愣的,等到反應過來後,殷霜臉都快綠了。
她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說了點哄人的鬼話,竟然能讓葉青從裡麵抓到這麼多漏洞,甚至還揪著這些漏洞逐一駁斥了她,就差給她扣上一頂“思想□□”的帽子了!
殷霜氣得想罵娘,可她怕自己一開口,又被葉青給揪住她的漏洞不放,所以她張了張嘴,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說上來。
葉青手裡的書跟筆就沒放下,一邊翻一邊寫,還不忘豎著耳朵等著殷霜這邊反駁,然後她好跟殷霜再舌戰個幾百回合。
可她好像有點高估殷霜了,這姑娘嘴皮子好像不太利索啊,才一個回合就被她打得偃旗息鼓了。
葉青抬起頭來失望地看了殷霜一眼,忽然生出了什麼惡趣味兒似的,她狀似無意地問道:
“對了,有件事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的,我看你跟李娟關係好像還挺好的,就有點納悶,你跟後媽家的親戚關係這麼好,你親媽親姥姥家那邊不會有什麼意見嗎?”
見殷霜麵露不解,葉青故作驚訝地捂了捂嘴:
“呀,不是吧,你怎麼露出這副表情?該不會你不知道李如蘭是你後媽吧?怎麼會這樣?”
葉青眨巴著無辜的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說出來的這個事兒是個重磅炸彈似的,
“這事兒可是我爸說的,他說在廠子裡聽見你那個後媽跟彆的女工聊天,親口承認你是你爸前麵的老婆生的啊。”
“我爸連李如蘭懷孕那麼隱秘的事兒都知道,總不會在這個事兒上撒謊吧,你說對不對呀,李娟?”
不就是茶言茶語嗎?滿級綠茶她也可以!
殷霜心下大駭,她立馬就朝著李娟看過去。
這一看,就見到了李娟臉色驟變,慌了心神的模樣。
一看李娟露出那樣的表情,殷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十八年了,殷霜一直把李如蘭當成自己的親媽,哪怕這個親媽對她全然比不上對自
己的弟弟殷釗溫柔疼愛,殷霜也隻當是因為她爸被下放,家裡沒有男人立起來不行,所以即便李如蘭要把家中有限的資源都拿來培養弟弟,對她疏於照顧,她也從來不敢有意見。
可現在,被葉青道破這個隱秘內情,殷霜如遭雷擊,這些年來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那些事兒,終於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所以,她根本不是李如蘭的孩子,李娟也壓根不是她的什麼表姐,這些年他們都是故意騙她的?
殷霜臉色一片煞白,她目光淩厲地盯著李娟: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事兒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合著你們整個李家都在拿我當傻子耍?”
李娟肯定不會承認,可殷霜哪裡還會信她的狡辯?
葉青離間成功,把這對塑料姐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友誼小舟又再一次掀翻了。
然後她置身事外,一邊坐在一旁悠閒地整理她的醫學資料,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倆姐妹對峙撕逼,揮一揮衣袖,深藏功與名。
一旁相鄰的幾排車座上,還坐著好些跟她們一樣去往北邊城市插隊的知青呢,在親眼目睹了剛剛葉青的所作所為後,這些知青都是一臉的瞠目結舌,看向葉青的眼神那叫一個驚恐畏懼。
我的媽呀,這位女同誌可太嚇人了,一張嘴簡直殺人於無形,放戰國時期,隻張儀蘇秦那樣的縱橫家或可一戰!
葉青可不管彆人怎麼看她,末世待過的人心理扭曲,深諳發瘋文學,不惹她還好,非要上趕著湊上來,那她絕對要發大瘋,創亖所有人的事兒都乾得出來。
李娟跟殷霜鬨成什麼樣,她都不受影響,一直按部就班地忙活自己的事兒。
這期間列車又停靠了一兩個站點,等到六點多她去餐車吃晚餐,在路過之前那個車廂的時候在刻意四下環顧了一圈,見沒再看到那個小女飛賊後,她才放下心來。
本來以為隻要安靜地熬過了今晚上,她北上霧凇城的這趟列車旅程就算是穩了。
但讓葉青沒想到的是,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列車廣播忽然又響了起來。
廣播員的語氣有些急切:“緊急通知,緊急通知,請問有沒有哪位旅客同誌是內科醫生,如果有的話,請儘快跟車廂列車員聯係,我們現在亟需您的幫助,謝謝!”
播報內容又重複了好幾遍。
車廂裡的乘客聽到這話,都好奇地打聽,主要是廣播員的這個語氣,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兒。
葉青聽到這個廣播也是一怔,但她皺了皺眉還是沒輕舉妄動。
這車上也許還有其他擅長內科的醫生,她沒必要非得去湊這個熱鬨。
而且以她這個年紀,就算真上去了,也未必有人會相信她是個醫生,可能根本不會讓她上手。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個三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之前就一直看葉青抱著那本《赤腳醫生手冊》在啃,這會兒就忍不住提醒她:
“小同誌,你是不是也是學醫的啊,那你怎麼不跟列車員說說,
去看看怎麼回事啊?”
葉青也沒覺得對方冒昧,笑了笑解釋道:“叔,我還在學習階段,沒達到您說的那個水平呢,車上肯定有厲害的醫生去處理,我這種半吊子就不要上去丟人現眼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對方一聽這話,隻當葉青真是個才學醫沒多久的愣頭青,點了點頭也沒再繼續揪著葉青不放。
葉青心下卻是有點煩躁,坐在座位上翻開書頁也再看不進去了。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列車廣播又再一次響起。
這次廣播員的聲音愈發急切尖銳,聲音都帶著磕巴,聽得出來有些緊張不知所措:
“再次緊急通知,再次緊急通知,請問還有沒有哪位旅客同誌是內科醫生,請您儘快到3號車廂來,有病人出現了緊急情況亟需幫助!”
廣播裡麵播報了一遍又一遍,葉青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這麼長時間了,病人怕是等不起!
在沉默了幾秒後,她一把合上了自己手裡的書,倏地站起身來,在車廂乘客的錯愕之中越過李娟跳進了過道,然後加快腳步朝著3號車廂飛奔。
等她到達4號臥鋪車廂的時候,正好跟一位拎著醫藥箱的四十歲左右男人撞上。
那男人也沒看她,提溜著藥箱就腳步匆匆往前走,看樣子也是去3號車廂的。
葉青也不說話,就默默跟在這人身後。
列車1到7號是軟臥車廂,但1到3號應該屬於貴賓區,門是緊閉著的,而且門口還有綠軍裝把守。
那男人一敲門,裡麵有穿著綠軍裝將門給打開,目光如探照燈一般警惕地在中年男人以及身後的葉青身上掃射。
“我是埠城中心醫院的內科醫生,這是我的工作證,聽到廣播說這邊需要醫生支援,請問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那邊兩個綠軍裝拿起中年男人的證件看了看,又示意對方把藥箱打開。
醫生把藥箱交給對方檢查,確認對方身上沒有攜帶什麼危險物品後,這才示意對方進去。
葉青本來想裝成這個醫生的助理學生混進去的,但顯然行不通,車廂戒備森嚴,兩個綠軍裝更是嚴陣以待,來一個人都要檢查身份文件,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會放進去。
葉青既然都到這兒了,就沒打算就這麼回去,她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湊上前,語氣誠懇地自我介紹道:
“解放軍同誌,您好,我是申城來的下鄉知青,要去霧凇城插隊,這是我的下鄉證明,我不是醫生,但是我學過針灸,懂急救,雖然不知道裡麵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也許我的這些技能能派得上用場。”
葉青這番話,倒是讓兩名綠軍裝愣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就沉聲道:“同誌您稍等一下,我幫您去裡麵問問。”
葉青點點頭。
綠軍裝敬了個禮,轉身就進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又出來了,衝著葉青點頭示意:
“您可以進去,但是隻能在旁邊待命,未經允許不能貿
然插手,另外您的挎包需要交給我檢查一下。”
葉青直接把挎包取下來,隻拿了自己那盒縫衣針,剩下的包都塞進了那個綠軍裝的懷裡:
“針是我用來針灸的,不確定用不用得上,但我需要帶進去以防萬一。這個背包您先幫我保管吧,我得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說著,葉青就趕緊往裡麵鑽,能讓廣播站發動全列車的乘客來找人幫忙,說明這位病人的病情一定不容樂觀,葉青不想再耽誤時間。
知道是3號車廂出了事,葉青來的時候就猜測這位病患一定身份貴重,說不定是什麼官員或者是重量級的專家之類的人物。
但等到她進了車廂,看到裡麵的情形後,她也不由得愣住了。
隻見3號車廂裡麵,這會兒擠著足足有十來個人,都圍在一張臥鋪旁邊,緊張地看著病床上那位藍眼睛金頭發的白人男子。
是的,白人,還是一張外貌特征非常典型的歐洲臉。
而且不止是床上躺著的這位,在這周圍站著的,還有五六個卷毛,是哪一國的暫且不清楚,但絕對不是夏國土著。
這讓葉青十分驚訝,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進門時的打開方式不對。
七十年代初,夏國正和大洋對岸冷戰,和蘇國也剛剛鬨掰,跟周圍所有國家關係都不好,處境可以說是十分尷尬。
而且這個時候國內所有人,隻要談海外關係就色變,誰家要是收藏了一本外文書,那幾乎是要命的。
就是在這種緊張又敏感的時期,葉青竟然在火車上,看到了這麼多老外,這讓她能不意外嗎?
但葉青也沒顧得上想太多,因為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剛剛那個先她一步進來的中年男人,已經率先一步蹲在了那個病人跟前,將聽診器按在了對方胸口開始聽診了。
葉青的注意力,也落在了這個金毛老外的身上。
這人應該在五十來歲左右,身形有些肥胖,這會兒正躺在病床上翻滾,額頭更是青筋暴起,渾身直冒冷汗,時不時捂著頭不停痛苦□□。
旁邊有個翻譯不忘給新來的中年男醫生描述這位病人的情況:
“有基礎的心血管疾病,還有高血脂跟糖尿病,晚飯後吃了藥,本來要上床休息了,結果忽然發病,沒有什麼征兆就跌倒在地上。”
醫生聽了翻譯的話點了點頭,寬慰病人放輕鬆,然後就要上前去查看病人的眼耳口鼻。
但他才要有所動作,病人竟然開始瘋狂嘔吐,口角歪斜流涎不說,還伴隨著身體陣陣癲癇,麵部都不斷抽搐起來。
一看到這個情況,那個醫生頓時嚇了一跳,葉青也立馬跟著變了臉。
這時候她哪兒還顧得上想彆的?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手裡的縫衣針快速出手,快準狠地紮進病人頭部的數個穴位內。
“卒中,急性腦血栓,要在四個小時內的黃金時間窗,給病人進行溶栓治療!”
看那個中年醫生還在磨磨蹭蹭進行診斷,葉青一隻手按
在病人腦部的穴位上,神情嚴肅且篤定地說道。
這屋裡還有其他人在呢,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見葉青麵容稚嫩一看就未成年,頓時皺緊了眉,有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更是直接站出來衝著葉青大聲嚴厲嗬斥道:
“哪裡來的小丫頭,這也是你能來搗亂的地兒?門口的警衛員怎麼回事,怎麼隨隨便便就讓個小孩闖進來了?!”
說著就要上前來將葉青拉開。
沒想到他才要伸手呢,那邊那個中年男醫生卻一把攔住了對方,眼神震驚又複雜地道:
“她的判斷是對的!”
這話倒是讓在場的眾人都震住了。
倒是那幾個白人還沒搞清楚狀況,指著葉青嘰裡呱啦手舞足蹈的,看上去十分生氣的樣子。
翻譯員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但是還算鎮定地解釋並安撫著這些外賓的情緒。
好在,也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葉青紮在病人頭部的那幾根縫衣針開始起作用了。
那病人慢慢安靜下來,抽搐的症狀開始減輕,連口眼歪斜及嘔吐的症狀都有所緩解。
病人的症狀好還是不好,都是肉眼可見的,這下那幾個外賓都停止了爭吵,目光齊刷刷地朝著葉青看了過來。
那位中年男醫生眼中滿是驚訝:
“你用的中醫手段?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葉青點了點頭:“對,用的是針灸手法,暫時封住了幾處穴道,從而達到降低腦代謝,控製腦水腫的作用。”
“但我這幾根針撐不了太久,隻能暫時讓他的症狀減輕一些,還是得儘快想辦法對病人進行吸氧通氣以及挽救缺血半暗帶,儘快進行抗血小板、抗凝治療,不然他這個情況會很危險,隨時有致死致殘的危險!”
葉青這番話說得飛快,聽得那男醫生也是一愣一愣的,主要是她用了很多西醫專用術語,但是她卻又用中醫針灸做急救,這種情況男醫生也是第一次見。
但這會兒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葉青采取的急救措施確實行之有效。
而相比之下,那名男醫生反而沒什麼更行之有效的辦法。
這個時候和葉青爭辯逞能顯然是不明智的,所以這個男人很有自知之明地退開,將主導權交到了葉青的手中。
在場的其他人雖然不懂醫術,但都長了眼睛,看得出來剛剛葉青那幾下,確實讓病人的症狀有所好轉,就都不再質疑葉青的能力了。
前麵出言嗬斥還試圖阻攔葉青的那個中山裝表情訕訕的,倒是他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名五六十歲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這會兒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青:
“小同誌,他這個情況要怎麼治,我們都聽你的!”
葉青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最多能為他爭取四個小時的時間,四個小時之後就算我不撤針,這些針也會失效,但他這個情況,必須得去大醫院進行搶救,小縣城沒那個醫療條件。”
老同誌一聽這話,忙偏過頭詢問一旁的列車員:
“接下來四個小時內,這趟火車會在哪幾站停靠?”
列車員看了看手表:“半小時後,火車剛好能抵達錦城,可以從錦城拐道去沈城,四個小時內到達完全沒問題。”
但這個方案才說完,就被那名中年男醫生給否決了:
“沈城沒有收治的條件,他這個病,除非去申城或者薊城,其他地方的醫院設備跟醫生技術都達不到要求!我是埠城中心醫院的醫生,其他城市的各大醫院是什麼情況,我基本上都清楚!”
這話一出,葉青的眉頭立馬就鎖緊了,車廂裡的其他人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56次列車,中午的時候剛過津口,如果是在那個時候發病,從津口換車去薊城,兩個小時就能到,可現在火車都已經出了山海關,早就跑遠了,要想再折返回去,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前麵一直都還算鎮定的老同誌,這會兒也開始著急起來,他一把抓住葉青的手臂,卑微鄭重地懇求道:
“小同誌,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務必把人給治好!這可是從羅國來咱們國家訪問的代表,這麼多年了,這可是頭一撥啊,可千萬不能在咱們這兒出事!不然這可就是外交事故,要出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