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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兩個人竟然從那麼久以前就懷疑他了。
鹿野又明川想起之前聯誼會上的事,為自己岌岌可危的友情感到痛心。
在警校裡原本無憂無慮的三人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在找到明確的證據以前,誰也沒有主動把這層平衡打破。
“不,所以我都說了我不是心理谘詢師。”
港口黑手黨檔案室,阪口安吾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鹿野又乾部,現在是工作時間,您不用去工作嗎。”
“我在工作。”
鹿野又明川回答,他將自己的苦惱暫時拋之腦後,仔細觀察著阪口安吾桌子上文件的排布,決定偷偷學回去後增加效率。
“你知道的吧?之前異能特務課潛伏進來的臥底怎麼也不肯說出自己的聯絡官,我也用了點手段,可能因為差點弄死的緣故,種田長官讓我明天把他還回去。”
“可我轉念又想,你的異能不是能可以提取物品上主人的記憶嗎?要是能提取記憶,不就能在我把人還回去之前把這裡的老鼠一鍋端了?”
阪口·異能特務課最高級彆臥底·首席聯絡官·安吾:……
“紅葉姐也讚同了我的想法。她說會向首領申請讓你去拷問室幫忙。”
完全不顧對方變得蒼白的臉色,鹿野又明川心大地起身。
他看向阪口安吾的視線裡充滿欣賞,隨手拍在僵住的阪口安吾的肩膀。
“以及雖然不知道你上次為什麼討厭我,但我特地問了森先生,森先生說交朋友隻要努力就能做到,所以我就來和你搞好關係了。”
拷,拷什麼?
阪口安吾表麵上麵不改色,背地裡冷靜地掰斷鋼筆。
知道了吧!那位首領絕對是知道自己是異能特務課的人的事了吧!
什麼搞好關係——仔細一想,之前這位交的那幾個異能特務課的朋友,似乎也是出於那位首領的手筆。
“阪口君?”
戴著手套的右手在阪口安吾麵前晃了晃,阪口安吾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激動的心情。
“沒什麼。”他說,“您要是實在苦惱,索性直接找個時機和他們攤牌好了。您現在對內務省來說也很重要,普通的警察沒有直接對您下手的權力。”
想獲取鹿野又明川身上的情報是真,摸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也是真。
截止今日,阪口安吾還沒從上次差點被對方當作替罪羊的陰影中走出來。
“是嗎?”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沒有立即采納阪口安吾的建議。
但他從口袋裡拿出了個點煙器,推到了阪口安吾的麵前。
“那你先幫我看一下這個。”
阪口安吾愣了愣:“這是什麼?”
“我想找個人。”
提到要緊的事,鹿野又明川也沒再開玩笑。
“穿著紅棕色的西裝,眼鏡是黑色的,代號叫基普森——不過也有可能有彆的名字。”
“要是發現他的蹤影,就直接告訴我。”
阪口安吾對這個名字隱隱有些印象。
“是乾部的命令嗎?”他問。
“……你非要這麼說也沒辦法。”鹿野又明川將手插回口袋,輕鬆地聳了下肩,“任務文件我待會會讓部下送過來。”
“我知道了。”
阪口安吾闔眼。他收下了桌上的物品,暫時保管到左邊的抽屜。
可鹿野又明川卻盯著他的臉,忽然道——
“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阪口安吾被嚇了一跳:“應該沒有?”
“……那就沒有。”
鹿野又明川捏住下巴。
真奇怪,總覺得和小時候的那個人很像。
隻是跑出去玩的,也沒差幾歲——但當初那個戴眼鏡的小孩子也是這樣一臉嚴肅,說什麼亂跑大人會擔心,硬陪著他等到了森先生來接。
鹿野又明川鬆手,不以為意地慢吞吞往外走。
是不太可能。
畢竟安吾是黑手黨,那個人長大了多半是警察。
“對了。”
站在門框的地方,鹿野又明川回頭。
“你給太宰送了什麼生日禮物?”
阪口安吾一愣。
他下意識地去回想太宰治的檔案,遲疑幾秒後回了句“沒有”。
“雖然有提到過這個話題,但那家夥立即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阪口安吾推了下眼鏡,記起之前太宰治的發言。
“不要把氣氛弄得奇怪,比起談論我的事情,還不如說說你這次去歐洲弄到情報的捷徑——總之太宰是這麼跟我說的。”
被拒絕了。
可阪口安吾也不覺得尷尬或者難過。
說到底,他認識太宰的時間也不夠長。
黑手黨從不去刻意關注同伴的隱私。
在真正見到鹿野又明川以前,阪口安吾也實在想象不出和太宰治一起長大的鹿野又明川會是這個性格。
被譽為黑色幽靈,太宰治眼中的黑暗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恐怖和寂寥,而鹿野又明川,阪口安吾沒見到過他認真的樣子。乾部金色的虹膜中陽光浮漾,一眼看去光明又坦蕩。
“真的嗎?”
鹿野又明川遺憾。
“他也不要我之前準備的許可書,我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被討厭的吧?”
看起來是要放棄揪著自己不放的事了。
阪口安吾鬆了口氣,沒忍住多嘴道:“所以你這次回來準備了什麼?”
“他之前說我都不知道喜歡彆人是怎麼樣的,我思考了很久,還去問了北原小姐。”
“北原小姐說這世界上親吻和觸碰最能打動人心,雖說森先生小時候就教過我這方麵的知識,但沒有合適的機會,我也不明白這種不需要花費力氣的東西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在阪口安吾逐漸裂開的表情中,走廊上剛出院的太宰治停下腳步。
“——算了,你說得對,上次我實踐出真實撞了他一下他已經夠討厭我了,我不想再被討厭多一點。”
太宰治沒說話。
他看看自己引誘了這麼久,剛開竅就被人按回去的幼馴染,又看看默默地把之前折斷的鋼筆拚回去,企圖用剩下的墨水寫遺書的阪口安吾。
太宰治似笑非笑,倒也沒有生氣。
“安吾。”
他隻是[好心情]地問道。
“你果然是中也那派的間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