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僵持幾秒，率先開口的是鹿野又明川。
他腦袋裡那根搭錯了的筋在某一瞬間恢複了正常，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在燈光下認真又坦誠地注視著對方。
“之前在郵件裡說過了，我不太擅長和正常人相處。”
“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之所以親自來到這裡，除了合作以外，還想親耳聽聽那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麼是我？”
鹿野又明川語調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稻川會指名要與我會談的理由是什麼？”
少年側臉的輪廓清雋且鋒銳，澄澈的虹膜中閃爍著難以察覺的寒芒。
突然更換談判對象，又不說明理由，這的確是件很可疑的行為。
“如果是覺得我比大佐先生更好說話，那你們的情報可能稍微出現了些偏差。”
鹿野又明川討厭談判。
正是因為知道他在談判中從來不給人留餘地這點，森鷗外才在此之前拒絕了其餘組織精心纂寫的邀請。
年輕氣盛是鹿野又在身為乾部這方麵最大的缺點，出於對自己清醒的認知，鹿野又也格外尊敬那位和自己一樣同為乾部的老者。
“您是在試探我嗎？”
出乎預料地，稻川並沒有被壓過來的殺氣嚇到。
他抬了下手，本就取消機關的房間裡，連監控開啟的那點紅點也消失了。
“請放心，稻川會會遵守承諾，就算談判失敗，也絕不會對您和您的部下展開攻擊。”
“選擇您是我對父親的提議。既然需要武器，那直接與管理整個日本地下武器流通的您對話，難道不是方便許多？”
“……”挑不出毛病。
鹿野又明川沉默，他並未立即做出答複，反而在思考幾秒後用略帶寒意的眸光掃過身邊那把拉開的椅子，在心裡數了數一路上過來看到的人數。
“橫濱正被卷入前所未有的戰爭中，你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鹿野又明川的視線移了回來。
他的嗓音清潤純澈，和麵前人對視時語氣極其平靜。
“你是在抗爭開始之前對我發出邀請的，按你的說辭，第三次的談判應該放到抗爭結束以後。”
“你好像根本不在乎抗爭最後的贏家是誰，也不在乎在這種情況下的港口黑手黨是否能提供給你大量的武器。”
“為什麼？”
鹿野又明川啟唇，又問了一遍。
“你想拿我獻給誰？是誰在替你出謀劃策？”
首先排除異能特務科。
森先生能將計就計令他來到這裡，並將擾亂異能特務科的視線設為計劃的一環，就說明在幕後給稻川會提供主意的人並不是那群難纏的家夥。
又或者……
鹿野又明川的眸色深沉，想起之前觸碰的那隻手。
作為東京老派的地下組織，稻川會並不是以異能力起家的集團。而作為繼承人培養的青年，手上竟然沒有長期訓練留下來的繭子。
“掙開了啊。”
被拆穿心思的［稻川］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幾秒。
“看來是要持續接觸多長時間才能發動的異能。”
鹿野又明川微愣。
他沒想到自己異能的前置條件會輕而易舉地被人猜出，幾乎是下一秒就抬手製止了身後伊藤上前的動作。
“彆碰他！”
隻不過是一瞬間，稻川會裡剛想質問自己真正的少主去哪了的男人就倒在了腳邊。
用於易容的麵具被對方親手緩慢撕下。鹿野又明川冷眼看著鮮紅的血液從男人的屍體下方汩汩流出，對麵前這個不知名的異能力者的危險性做出了第一次的判斷。
“沒辦法。”
費奧多爾的嗓音淡漠，他的語氣很輕，將之前摘下的帽子戴回了頭上。
“之前在橫濱的時候，總有麻煩的家夥跟著你。雖然繞了一圈有些浪費時間，但能和你麵對麵的交流，大概也就隻有在這樣的場合。”
有關異能力者鹿野又明川的能力信息還未采集完全——在這間被外麵的人沒收了武器，切斷監控，完全封閉的房間裡，費奧多爾緩緩抬起那雙葡萄酒色的眼睛。
三十七秒，這是剛剛對方掙開他的握手的時間。
這也就說明，港口黑手黨的乾部之一，鹿野又明川的異能發動至少需要三十七秒以上才行。
“距離外麵發現不對勁，至少要過一個小時。”
“那麼，在此之前……”
費奧多爾從善如流地露出微笑，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剛殺過人，反而著懷抱“善意”伸出手。
“鹿野又君，要重新認識一下嗎？”
“……”被點名的少年難得地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他盯著費奧多爾伸到麵前的那隻手，總有種要被洗腦的錯覺。
……算了，隨機應變。
於是兩秒鐘過去，在伊藤的注視下，麵無表情的鹿野又明川心虛地挪開目光，莫名其妙地吹起了口哨。
他張了張嘴，用機械般，過於認真的腔調，一板一眼地回複道：
“瓦達西瓦……'t speak 霓虹語 balabala。”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