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三合一(2 / 2)

“語蓉,你真體貼,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周青遠歡喜萬分,隻覺得軟下十年的腰板都硬起來,至於唯一的女兒,雖說他也疼,可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姓有什麼要緊,便歡天喜地給兒子改姓,成為周家的大孫子。

這不改還好,一改就如捅下馬蜂窩,田家大伯的肺管子險些氣炸。

原先他是信不過侄女尋的這便宜贅婿,可後來瞧著人老老實實跟侄女過日子,便沒有再嫌棄,略鬆手,讓其管著些家中生意,待生下的兒子姓田,他的手下就更大方,畢竟也算老田家的孫子,老二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原本他上年紀後,都尋思給三房分家,底下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大,矛盾也逐漸多起來,要是再不分,以後的親戚情誼都得作沒。

分家的單子都擬好,就想著尋個好時機宣布,結果,卻等來三侄女的贅婿恢複記憶、要歸家的消息。

這家回就回吧,總歸田家的孫子都有了,也不能攔著不讓人孝敬親爹娘,結果,好家夥,兩人竟背著他偷偷將田家的孫子改姓,就留一個侄孫女一個小女娃。

田家閨女生的兒子,跟著姓姓田他就勉強認了是田家孫子,誰叫他二弟沒能耐自己生個兒子呢,結果,說好入贅的贅婿跑掉,孫子沒了。

這侄女養的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其實老早,他就瞧這個侄女有些不對勁,小時候老拿田家那位祖奶奶說事,偏自己也沒幾分本事,叫他十分不喜,隻想著趕緊給二弟過繼,到底沒能成。

入贅後,也沒見她對家裡生意真的上心,成日裡在後院賞花看戲,隻知談論珠寶首飾,鋪子裡的生意竟全然讓一個贅婿打理,這哪裡是有心氣兒,貪財還差不多。

畢竟一份嫁妝,和田家的一份家產,相距懸殊。

兩人改姓也是偷偷的,瞞著不叫他知道,幸虧他在衙門有熟識的人,瞧著不對勁來報信,不然他田家產業豈不就要落到一個外姓人的手裡。

一怒之下,原先的分家單子被他撕個粉碎,立馬又重新擬好一份。

既然生的兒子姓田,那還算什麼入贅,他乾脆連這個侄女也不要,直接給大房和三房分家,至於二房,什麼都沒有,反正沒有兒孫,兩人活一天他就養一天,死後他就讓親兒子摔盆打幡,總歸不會缺他們的。

周青遠和田語蓉偷做下這等事,正是心虛的時候,在家當了好一陣的乖孫子,結果,就收到來自田大伯的分家消息。

兩人歡天喜地暢享自家能分得多少家產,結果,一群長輩當前,田大伯念完整張單子,愣是沒有沒有提到田家二房一句,哦,最後還是有一句的,田家二房沒有子孫,以後田家大房的子孫逢年過節孝敬,身後事也有他們一應負責,至於家產,半分沒有。

田語蓉愣愣,問,“大伯,我們呢。”

田大伯睨她一眼,連生氣都懶得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既都嫁出去,還有臉要家產。”

田語蓉還沒反應過來,委屈道:“大伯,我不是男子,可至少為田家生個男丁吧,你親侄孫你就真不管不顧?”

“我可沒有姓周的侄孫。”田大伯沒好氣道,“本來還想給你們留點麵子,偏要提,我就當著諸位長輩的麵跟你們掰扯清楚。”

周青遠心下一咯噔,知道不妙,卻已阻止不及。

“各位長輩,這也不算私事,當年我這三侄女鬨著要入贅,不知打哪找個這麼個男人,她親爹娘拗不過,也沒我這個大伯說話的份,可現在關係到田家傳承,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說。”

在場最小的田家族人也與田大伯同輩,更有幾位白發蒼蒼、牙齒俱都掉光的耄耋(□□十歲)老人,此時都認真聽著。

“既是入贅,不僅要跟著我田家姓,便是連兒孫後代都要姓田。這兩人倒好,男的姓周我就不說什麼,唯一姓田的侄孫也被偷偷改回周姓,田語蓉,你這是要做我田家的家賊啊。”

此言一出,四下俱驚。幾位老人都驚訝地瞪大眼睛,打量著小兩口,一時間群情激奮。

入贅何意?

男方到女方家落戶,為隻有一女的家族傳宗接代。入贅時男方改姓改名,隨女方姓氏,隻保留名,婚後所育子女全隨女方姓氏。

此為入贅。

否則,何以得到女方家財。

如今這小子分明不願意入贅,還打著入贅的名義貪圖二房產業,敗壞田家根基,在諸多老人的眼中,惡劣至極。

“咳咳咳咳,”一位老爺猛烈咳嗽幾聲,卻還是迫不及待道:“這不不成,我田家兒孫那麼多,不拘過繼還是如何,總不能給個外人。”

“就是就是,我家那幺兒就不錯,要不您考慮考慮。”

......

一時間,周青遠與田語蓉兩人頓時成為眾人聲討的對象。

要說兩人改姓時沒有預想到這一幕,那是假話,可到底抱著僥幸的心理,心想改掉興許人也不知道。

熟料,竟真的被發現,還被眾目睽睽之下揭露。

田大伯見渲染到位,拉出二弟,“你怎麼說?”

田二老爺就跟天塌一樣,依舊回不過神來。

沒有兒子是他一直以來的痛點,後來女兒招贅有了孫子,總算彌補上這點不足,如今,孫子變外孫,猶如美夢終醒,他訥訥說不出話,隻道:“都聽大哥的。”

田母倒是想說什麼,可長輩當前,壓根沒她說話的餘地,隻拿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女兒,似乎要盯出一個洞來,看看其腦子裡是不是全是水。

田大伯對這個沒出息的弟弟還是滿意的,雖然不成器,可到底聽話,遂做下決定,“語蓉,你既願意跟周家,那待會就隨人回去吧,周家的孫子也帶走,我田家可不幫外人養孫子。還有,你家閨女姓田,可以留下來,讓你爹娘帶著。”

後麵一句是特意補上的,他就是要叫兩人知道,隻要是田家的孩子,縱是女兒,也比旁人家的兒子值錢。

接下來的混亂,田語蓉已不大記得,隻感覺夫妻二人連帶五歲的小兒子被連推帶搡趕出田家,然後便是重重關上的大門,任由她怎麼敲打也無人應門。

始料未及,兩人都沒有身上帶銀子的習慣,小兒子被驚嚇啼哭不止,無奈,田語蓉隻得典當一根簪子,去客棧暫歇。

接下來幾日,兩人鍥而不舍繼續去田家,卻連門都沒得進。

她第一次體會到府城的物價高昂,幾根簪子接連典當,眼看著連客棧的房錢都給不起,她到底絕望。

無路可走,隻得用最後的銀錢跟上商隊,回去小溪村周家,好歹有口飯吃。

好在先前認親回來,兩人沒給什麼錢財,卻給周家添置了不少東西,日子勉強過得下去。

一日又一日,估摸大伯氣消,田語蓉再次前往府城,不說二房家產,可好歹把她應得的嫁妝給她吧。

然而,就是沒有。

田母到底舍不得女兒,跟女兒在後門見上一麵,將她走後田大伯放的話一一道來。

“你大伯不許我們見你,爹娘也實在沒辦法。”

田語蓉氣怒道:“不就是個姓,那不還是我生的,跟你不比過繼來的親。”

這是她認定的底氣,然而就連田母也知道不是這個道理,“要是你生的姓田,繼承二房產業也沒人多說什麼,姓周,那是不可能的。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傻,男人誆幾句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是不是。”

田語蓉氣虛,不敢再嘟囔,隻央求道:“那娘,就算田家當我出嫁,也該給我份嫁妝吧。”

田母更無奈,“還談什麼嫁妝,你大伯說,你們一家三口賴在田家十年白吃白喝,就當抵了嫁妝,他不問你們要,你也彆想了。”

田語蓉語噎,不知是該誇他大伯思慮周全,還是太小心眼。

“大伯真是的,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侄女兒。”

“怎麼沒把你當侄女,”即使背著人,田母也不敢說大伯壞話,“要不是你是親侄女,你大伯都說要去衙門告周家騙婚,幾個族老現在氣還沒消。”

“什麼,有這麼嚴重嗎。”

“你以為呢,這可是騙婚?”田母沒好氣,“田家傳承這麼多年,最多也就給女兒陪嫁其他鋪子,香料產業從沒外傳過,你這要是成了,田家也該成為一場笑話。”到底還是埋怨的。

“那給我也比給族裡不知道哪個子弟好吧。”

田母點點她的腦袋,恨鐵不成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心知沒用,田語蓉不再糾纏,轉而道:“娘,你先給我點銀子吧,我手頭沒錢,日子都過不下去。”

“還不是你作的,忍著吧,你大伯也不許我們周濟,否則,我和你爹都要被趕出去。”

“你偷偷給我,大伯他不會知道的。”

“不行。”田母果斷搖頭,偷瞄一眼守門的婆子,“你大伯說到做到,我可不想老年孤苦無依。”說白了,隻要她還是田家二房的當家夫人,沒兒沒女,那日子就不會難過,相反,要是離開田家,又沒有兒孫,擎等著吃苦受罪吧。

任她如何撒嬌耍賴都無用,得虧她來時想著可能要住幾天客棧,多帶了幾兩碎銀,否則,連回去的盤纏都沒有。

等人走後,田母才想起來忘記說什麼,她本來是想告訴女兒,外孫女在她這裡過得很好,不用擔心,可現在問都沒問,女兒想必一絲擔心都無。

這一次回去後,周家沒錢讓人頻繁往來府城,田語蓉徹底斷了府城的消息,相反,周家原本歡天喜地迎接富貴的兒子兒媳,熟料闊綽不過幾日,就淪落得比他們還不如。

平添兩口人白吃白喝,周青沐自是十分不滿,話裡話外不自主帶出來幾分,連周母都隱隱不滿,深覺這還不如上個兒媳呢,起碼能乾活。

白眼之下,田語蓉不得不做起從來未曾沾手的洗衣做飯,周青遠更是被迫跟著下地,奈何兩人嬌生慣養許多年,哪是能做這些活計的,不僅不能幫忙,反而淨添亂,徹底成為周家人憎人嫌的存在。

就連剛接回來的大孫子,沒有那層富貴少爺身份的加持,在周母眼中遠不如自己親手大帶大的小孫子。

一開始兩人還心懷希望,田大伯會原諒他們,可一年又一年,兒子慢慢長大,徹底成了一個農家子,皮膚黝黑,大字不識幾個,也沒能等到田大伯回心轉意。

倒是後來,兩人一次回府城,看到兩人的閨女錦衣玉食在田家長大,光鮮亮麗,宛如真正的千金小姐,田語蓉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

如果她還是田家女兒,她的兒子還是田家孫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往日恩愛異常的夫妻到底有了隔閡,同床異夢,曾經的富貴更是成為一場空。

後來,田家的消息到底傳播出去,府城隻一個獨生女兒的人家人人自危,再不敢叫女兒招贅,便是再疼愛,也寧願過繼一個小子進門,再一副厚嫁妝把女兒嫁出去,就是怕自己還沒死,女兒被人一哄家產就成女婿一家的,若是死了,就更沒得做主。

此為後話。

夢醒,田語蓉驚出一身冷汗,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沒有被阮慧娘製香大師名頭壓在頭上一輩子,她依舊沒能得到好。

或許是人之將死,想事情也通透許多,她不再如夢裡那般怨恨田大伯以及爹娘一家,也不如先前怨恨阮慧娘出儘風頭,這一次,她終於反思到自己的身上。

若是,若是她沒有看上周青遠,老實聽田大伯安排,不拘入贅還是嫁人,是不是結局都會好上很多。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看著一雙尚且年幼的兒女,她的滿心不甘統統卸去,最後剩下的,也不過對兩個孩子的擔憂。

她這輩子有田家給的嫁妝,沒受過上輩子的苦,就是生病也是自己氣自己氣出來的毛病,雖說如今相通,可到底大限已至,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可周家並非良善之人,即便是她的枕邊人,經曆兩世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從來就不是個良人,他根本就隻顧自己,什麼父母、弟妹、妻子、兒女,在他眼中都不如自己重要。

更何況,經年累月的刺激,周家其他人對她早已怨恨重重,根本化解不了。

屆時,一雙兒女落到他們手中,會遭受何種待遇她簡直不敢想。

如此,隻剩下一個選擇,爭著最後一口氣,她寫下一封長長的絕筆信,書中極儘懊悔與哀求,與周家撇個乾淨,隻求爹娘和大伯能看在她的麵子上,照看一雙兒女,她願以全部身家相贈。

你看,即使是死,她也要耍個小心機,其實田家人哪裡會要她的嫁妝呢,不過裝可憐罷了。

親眼見到丫鬟拿著信匆匆離去,她全身的力氣終於消失殆儘,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

從她病倒到現在,周家人也不過來瞧了一眼,還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至於那個男人,是不是還窩在書房當個窩囊廢,不知等沒有了錢財供應,他還能不能這般置身事外。

真累啊,但願下一世,她不會遇見這個男人,更不會失心瘋做錯事。

人一死去,萬事皆消,遠在京都的阮柔聽聞消息,也不過惆悵片刻,便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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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柔這一輩子隻活到了七十歲,明明身體還算康健,一場病倒下,卻再也起不來。

已經死過一次,且知道自己人生並未走到儘頭,她並不怎麼慌張,隻是著急手頭調的紅顏香還沒有調製出來。

她七八年沒再調香,眼看著“慧”字招牌成為一個傳說,三年前,送走出嫁的小孫女,卻突然有了靈感,曆經三載,眼看著香方即將成型,她怎能不急。

紅顏香是一款潤澤肌膚的香方,將沉香、丁香、麝香、青木香、等名貴香料,同桃花、櫻桃花、紅蓮花等,幾十種香花一起搗碎,再混合磨碎的珍珠和玉粉,沐浴使用,能使皮膚光潔潤澤,保女子紅顏常駐,所謂紅顏香。

見她著急,陳問舟忍不住帶笑勸道:“急什麼,等你好了,有的是時間。”

陳問舟略比她大兩歲,如今也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可即使老了,也是一個帥老頭。

家中生意早交給兒子,他成日待在家裡無所事事,竟也不嫌悶得慌。

“可我怕沒有時間了。”兩人同床共枕幾十年,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陳問舟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瞎說什麼,你就是入秋著涼,吃幾劑藥就好了。”

“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紅顏香要是製不好,我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陳問舟一下子甩臉色走了,看那步伐,還康健得很。

她以為是生氣了,可不料這人竟親自將紅顏香的香料搬了進來,臉色依舊臭臭的,“你說,我來調。”

“噗嗤。”阮柔忍不住笑出聲來,與這人真的一夫一妻一輩子,她早前是沒預料到的,可攜手五十載,信任漸漸抵消了上輩子的多疑,到了後來,她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就這麼過完一輩子,也挺好的。

紅顏香到底在她的口述、陳問舟操作下成型,香好的那一刻,對方就急忙扔下手中的東西,強硬讓她躺下休息。

可惜,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紅顏香上架的那一天,她到底沒能等著,就此闔上雙眼。

閉眼之際,她似乎聽見有一道聲音在耳旁低低問:“你到底有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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