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二合一(2 / 2)

市舶司在青州府有專門的衙門,蘇大人任提舉市舶司,亦即常人口中的市舶使,下領監官、勾當公事、監門官等官員,至於文字、孔目、手分、貼司等官吏不計其數,掌蕃貨、海舶、征榷、貿易之事,以來遠人,通遠物,在大小朝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

蘇大人順時隨俗,如今便居於市舶司官衙正經辦公,至於往來應酬,亦在府衙內側殿,輕易並不出官衙,無他,求上門來的人實在太多。

十來日功夫,蘇大人已經將青州府的大、中商戶見了個七七八八,心中自有一杆秤。

等收到霍家的拜帖,頗為稀奇,“這老狐狸怎麼來了。”話落他也懶得去查,直接讓人進來,總歸不過為了這檔子事。

眾人隻當這次海運與往常並無不同,實則隻有他知道,情況迥然有異。

來前,他已密見過聖上,大夏朝如今風調雨順、商貿發達,百姓安居樂業,麵上看著一片和樂,然北邊戎族蠢蠢欲動、幾次三番挑釁來犯邊境、搶奪糧食,冒犯國威,聖上不欲容忍,動武恐怕就是近兩年之事。

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打仗,征兵撫恤、糧食棉衣,樣樣缺不了銀錢,便是國庫有再多存銀都不夠。

故而,此次海貿之事,聖上下了死命令,不僅要加量一成遠航的商船,還要帶回來的錢財多上三成有餘。

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外人都隻知商貿賺錢,卻不知其中風險,商船十出七歸便已是難得,途中不僅要提防那些交易的小國使詐,更要抵禦海上的盜賊,其中凶險,不足為外人道。

故而,他得使十二分的氣力,挑選最華貴、最值錢的商品,遠赴重洋,更要加強護衛,嚴加看守防範,一絲一毫都不能敷衍了事。

想到這些,蘇大人就忍不住愁眉緊鎖,難啊,都隻看見他風光,誰又知道他的艱難。

不一會,下人來報,霍老爺已被引至隔壁書房。

蘇大人提腳出門,去見客。

甫一進門,隻見霍老爺端坐左邊下位,他便也不去上座,反而來到左邊上位,兩人隔著一個茶幾,觸手可及。

“蘇大人。”霍老爺笑嗬嗬打招呼,“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哪裡,霍老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乾呐。”

“自是有事相求。”霍老爺說話間仔細覷著對麵人的神色,見其麵色毫無異動,心知塞錢沒戲,索性也不去廢這個功夫,直接明言,“實不相瞞,霍某前來是為了海貿之事。”

蘇大人也不詫異,反而有些奇怪,“霍家的份額不是早已確定?”京城裡豪門世家、豪紳富商,該分的份額早已扯清楚,總不該追到青州府來。

霍老爺苦笑,“還是為著一位小友,你且聽我說說。”

遂將一切緣由從頭道來,也無甚隱瞞,最後問道:“香料器物,霍某覺得大有可行,這才追了過來,蘇大人可仔細斟酌一番,若是覺得不合時宜,我就此不提。”

“誰家的人?”蘇大人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問了背後人,在他看來,無非府城的幾大世家。

“春林香齋不知蘇大人可聽說過,其背後正是陳家這一代的小兒子,不過,”他及時來了一個轉折,“不過這人前幾日已被陳老爺分家出來,如今,單乾呢。”也即背後無家族出謀劃策。

“哦?”聽到這裡,蘇大人終於來了點興趣,“沒有陳家在背後出力?”

“沒有。”霍老爺篤定否決,“陳家的人,想必和田家一起來過了吧。”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哈哈,這倒是有趣。”蘇大人撫著自己的胡須,“果然英雄出少年呐,霍老爺以為這門生意如何?”

“我這不是來了嗎?”霍老爺輕飲一口茶水,輕飄飄道。

兩個老狐狸,各自打著機鋒,此刻終於見真章。

蘇大人手自然垂下,把玩起左手的扳指,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在認真想問題時的小動作。

俄頃,他抬頭,兩人目光直直對上,霍老爺絲毫不懼。

“這麼說,你看好這門生意。”

“自然。”

霍老爺說著,取出方才就放在椅下的盒子,裡麵正是他最近兩日的成果。

比起阮柔那種粗糙的成品,財大氣粗的霍老爺可就十分大方,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玉枕、玉筆、徽墨、黃花木折扇......皆帶異香。

單看一樣還不覺得,放在一起卻覺得有股格外文雅的意味。

“好東西。”蘇大人取出玉筆,搗鼓兩下,就瞧出了貓膩,其上筆頭有一縫隙,放置香料,筆杆上依稀可見幾個小洞,若不細看,絲毫察覺不到,還會以為是筆本身的味道。

“這東西,不出海,也不愁賣呀。”蘇大人瞥他一眼,頗有懷疑。

“可出海,不是能賺得更多嗎?”霍老爺回。

“哈哈哈,你個貪心的老東西。”蘇大人依舊笑,隻眼睛裡沒了剛才的警惕,平和許多,正經談生意的人,他自然歡迎。

“東西是好東西,可好像還沒看見青州府有賣?”

“自是先給你過目,下麵人也正在準備,蘇大人走之前,必定能看到青州府的盛況。”

“好大的口氣。”蘇大人嘴上取笑,心中卻是忖度起來,該從哪裡挪出點份額來。

海外那些蠻人喜歡的東西,他也清楚,越是看起來文雅、沾滿書香墨跡,文人雅士喜愛之物,他們便越是喜歡,如茶葉、絲綢、琉璃、香料、筆墨紙硯等等,最是暢銷不過,每每供不應求,花再多的真金白銀也願意。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憤憤不平起來,為何海外那些國家的礦產那麼多,若不是距離太遠,大夏朝軍士不擅長海上做戰,說不得他都要眼紅得鼓搗聖上先下手了。

蘇大人無比惋惜,可憐他隻能望洋興歎,還得大費周折走海貿才能換來。

想了又想,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冊子,上麵隻他自己知道的暗號,記滿了青州府眾多商戶及其售賣貨物,斟酌再三,他將其中兩家香料世家的份額各自減去一成,畢竟這精貴玩意兒肯定比直接賣香料要賺得多,可惜了,原本他還打算增點份額的。

若是阮柔在場,知曉兩家倒黴鬼,定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下子,份額不增反減,三年時間,足夠陳、田兩家傷筋動骨。

說來,也不知巧還是不巧,兩家一同結伴來的市舶司,好好的聯盟,在蘇大人這裡就成了一家,削減份額自然一同削減,也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給你半個月時間,若東西真有這麼好,份額不是問題,再不行,我這裡的份額挪給你就是了。”利人損己的事他自然不會做,說著好聽罷了。

霍老爺也不知有沒有察覺,拱手謝過,“那就多謝蘇大人了,半個月時間足夠,我定能讓你看到成果。”

“那就好。”蘇大人的右手,不知何時,又撫上了胡須。

看著看著,霍老爺突然發覺不對,這位蘇大人年紀其實不大,年方三十五,比他笑了整十歲,正是年青能乾的時候,倒是在他麵前顯老來了。

想歸想,他也不能倚老賣老,告辭過後,踏出府衙,麵上毫無表情,叫門外一眾蹲守之人完全猜不到他所為何來、又是否如願。

隻有後續再次碰頭的陳問舟等人知道,事情成了大半。

至於剩下的大半,則在原材料問題。

春林香齋隻能供應香料,奈何霍氏本身涉及的生意著實不多,且霍老爺本身無意插手這些,便隻能額外聯係其他商戶。

擅擺弄玉石的錢家、手握木業的林家,布匹綢緞的章家,都是各行各業首屈一指的人物。

這些人家,以陳家的身份去談合作沒有問題,但以陳問舟如今的身份到底低了些,所幸有霍老爺從中牽線搭橋,作為見證人組織各方簽訂協議、協調供貨,短短五日功夫,從不甚熟識、到有條不紊,竟就這麼真的成了。

因著時間緊急,各家在城外的莊子幾乎是徹夜不息,匠人們起早貪惡黑,用最大的力量搭配出一套套成品。

東西除去幾家各占一份外,其餘皆要在霍氏商行售賣,這也是霍老爺忙前忙後的原因,商行買進賣出、抽取提成,所獲頗豐。

青州府眾人,知曉內情的還好,不知曉的,隻覺恍然一瞬間,府城內就多了無數的珍稀玩物。

從玉石、到香木、筆墨紙硯,皆伴各色異香,叫人愛不釋手。

何須十天半個月,不過三日,貨物仍供不應求,自用的、送友人的、買來珍藏的,即使價格不菲,也毫不吝惜手中銀錢。

一時間,所用器物皆帶香味,成了青州府最新的時尚,文人墨士幾乎將其捧到了神壇。

有人歡喜有人憂,同為製香世家的陳、田兩家竟然是最後知後覺的,

陳老爺和田大老爺當家做主習慣了,也不是附庸風雅之人,一開始見不是香料便也沒太在意,等回過頭來,身邊已被香料鋪滿,那叫一個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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