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凡冒出的這句話, 隻讓烏成和貓耳朵更好奇發生過什麼事。
但殷凡完全沒和兩人解釋的打算,隻慢悠悠地吃著東西。
貓耳朵看到他一直微微側頭,似乎凝神傾聽著從哪裡傳來的聲音。
可殷凡什麼都不說, 貓耳朵也沒辦法,隻能繼續和烏成搶吃的。
殷凡往自己麵前扒拉了三個餐盒, 這些都算是殷凡自己占了的, 貓耳朵乾脆和烏成搶其他的。
殷凡確實在聽聲音。
一度門外有一個怪物聞到香味想進來, 然後被殷凡冷冷盯著,立刻嚇得這怪物彆說問這些餐合力裝著的東西能不能賣了,就連問一句從哪裡買回來的都不敢。
怪物想過朝旁邊的貨架伸手,拿一袋貓耳朵掩飾自己的尷尬,可殷凡目光太冷,嚇得怪物終究灰溜溜地, 快速倒退出去,直到遠離了店門,才舍得鬆一口氣,同時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殷凡收回目光,安靜聆聽。
他聽到仿佛被厚重的泥土阻礙,導致無比艱難才能勉強地傳遞到地麵上的聲音。
穿透泥層後, 那聲音聽起來依舊像從四麵八方同時響起、不住回旋。
亦因此, 身在聲音包裹範圍外的殷凡聽到的聲音有些混雜, 並不大好分辨那聲音說出的話語。
而且那聲音在說話的同時,夾雜了大量的痛呼哀嚎, 殷凡必須更專注,才能分辨出那聲音說的話。
在殷凡努力傾聽地下深處的對話之時,雲礫也在診所裡, 看著忽然扭捏地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的天賦小人。
他想想,乾脆一本正經地故意無視天賦小人。
反正隻要事情夠重要,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他家小天賦自己就得撐不住,主動文字刷屏。
他想快速恢複精神力,就該好好放鬆心情。
他和許齊、鄭平不算很熟,那兩人還在熱切地探討著醫學問題,他插不進話,還不如逗一逗自家小天賦。
在轉了第十圈,依舊沒聽到雲礫一句回應後,天賦終於急了。
【哥!呼叫哥,緊急呼叫哥!哥你再不給我一個反應,就是錯過時間了。】
小天賦最後那句話,成功讓雲礫收起所有繼續逗弄他的心思。
雲礫再瞄一眼還在激烈地爭辯著,主要還是許齊在說,鄭平不時提出一些意見,然後兩人一起商量著該怎麼處理蘑菇人身上的蘑菇汙染,起碼能讓蘑菇人能正常一些生活的治療方案。
他心裡默默回應著自家天賦。
“什麼事?”
【哥,等會兒你會再一次看到樹影。不過放心,這一次的樹影很淡。你真正要看到的,是樹影延伸出來的其他景象。也就你在須彌街道中啦,這裡稱得上怪談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所以我出生成長的那棵樹,能將它的部分力量延伸到這裡。】
【呃……它給我傳過來的意思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哥,你準備好了嗎?】
雲礫剛應一聲,就覺得眼前一黑。
有一瞬間,他什麼東西都看不到,隻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衝往大腦,然後有什麼擠壓了他的視網膜神經。
隨後,眼前發黑感淡了,他看到的東西依舊模糊。
診所裡的一切陳設都像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迷霧,此外,還有漂浮在他麵前的、恍若已經擋住了他能看到的所有東西,但又與他真正看著的東西之間有著一定距離的樹皮。
他確實又一次看到了小天賦生活的那棵樹,但這一次他看到的隻有樹的部分樹皮。
然後,大量畫麵在樹皮上浮現,也是模糊不清的,隻讓他隱約看得到那是群山環抱之地,在山間有一小塊被燒焦的荒地。
有滿臉胡髯的人,坐在燒焦的荒地上。
驀地,那人吐出一大口血。
隻有部分成血霧狀飛濺,更多的是深黑淤血塊。
這些血落到地上,很快冒出熱氣,無需多時就化作一小團黑塊,直至完全消失。
群山之上,浮現了小天賦的文字框。
【哼,彭十安,我就看你還能堅持多久!你順利反殺了那群廢物又怎樣?你為了那群廢物,已經額外消耗了大量的‘燃料’,你以為隻憑你剩下的這部分燃料,還有你這具已經受傷的軀體,你還能繼續煉化我?!】
【彭十安啊彭十安,你將我壓在這裡這麼多年,也是我出去的時候了,哈哈哈……】
雲礫僵住。
他怔怔看著近乎定格的畫麵。
剛剛吐出一大口的人,單手撐著地,另一隻手捂住胸膛。
他一直低著頭,看著地麵,一動不動。
以雲礫的角度,無法看清他的臉。
他久久沒有動作,任由群山中的“哈”字不斷飄出。
雲礫想過自己日後與彭十安相見,會是怎般情景。他也想過,自己有沒有可能在真正見到彭十安之前,先通過其他人的介紹,知道彭十安的模樣。
可他不曾想過,他會有一天,通過小天賦,還有天賦背後那課神秘的樹,以這樣的形式,提前知道彭十安的狀況。
好像很不好。
而且,這不好,說不定還和他有一定關係。
縱然他不知道裡世界裡發生了什麼,才讓那麼多怪物都急切地想衝破那道門,進入表世界,但他知道,他的出現,已經讓裡世界的某些怪物做了更多事情。
倘若沒有這些事情,就該沒有這一次的怪物危機。
即便有,如果彭十安沒有護著他的精神力暫時融入餐廳意誌中,讓他看到門是怎麼吞噬怪物們的那一幕,彭十安的消耗可能都會更小,然後彭十安可以支撐更長時間……
哪怕雲礫不知道彭十安進入裡世界後的完整計劃是什麼,雲礫都能想象到,那計劃必定極為重要。
一旦這計劃就因為他失敗了?
雲礫隨便一想,都得覺得心裡的愧疚不斷擴大。
就在這時,彭十安身前,終於有一個新的文字框冒出。
【你真的以為,你還有出去的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