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礫若有所思。
他招呼著殷凡坐下。
“有一道很特彆的菜,我先端上來給你看看。還有鴨血粉絲湯、毛血旺。”
殷凡聽到後麵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吸引住,根本不在乎雲礫說的彆的事情。
他果斷道:“那你快點。”
苦牛撒撇其他的都已經做好,隻差將牛肝、苦腸之類的烤一烤,再拌入苦水中,加入捶好的生牛肉。
整體來說,並不需要太長時間。
至於鴨血粉絲湯和毛血旺,雲礫更已在給段老頭送之前就準備得差不多了。隻要將粉絲加入鴨湯裡煮熟,再舀起來,加上之前就燜煮好的配料就行。
毛血旺,同樣準備好了湯,燙煮過後就能完事。
殷凡沒等多久,就看到雲礫端著東西出來。
他獨占一份苦牛撒撇,另兩道菜,則是雲礫和胡牛壯、閔誠瀚、小山都有。
這樣的區彆對待,讓他對血食的興趣都淡了一些。
他指著散發著泥土與青草香氣,又有奇異焦糊苦香的苦牛撒撇問:“這是什麼?”
生牛肉同樣有著血食的味道,哪怕已經被苦水汁和其他配料的味道蓋住,但像他這樣對血腥味道格外敏感的人,還是隨便一聞,就能聞出。
“撒撇。用的是牛苦腸裡的東西,拌上生牛肉,你能接受麼?”
殷凡沉默了一下。
他看看旁邊桌子上,已經心滿意足地嗦粉的閔誠瀚三人,再看看自己麵前這盆有著慢慢深色汁水、最中央是捶好的生牛肉的玩意。
他嗤笑一聲,悠然起筷。
“怕啥?你能說這話,怕是不知道我們裡世界吃的都是什麼玩意。”
雲礫默然。
殷凡吃的樣子過於輕鬆,恍若苦水獨有的味道,以及苦水的來源,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乾擾。
他隻是在享受著牛肉的美味,還有烤過的牛肝、苦腸……苦水裡還浸泡著粉,加上蔬菜、花生碎等,吃起來在細膩可口中,還有堅果的香氣和嚼頭。
牛肝、苦腸烤過之後,內部的油脂被逼到外層,浸到苦水裡,就讓這道清爽的菜多了油脂的香味,但油的量並不多,而且同樣來自牛,這就絲毫不影響其清爽美味了。
殷凡不發一言,隻用迅速的進食表明自己對這道菜的興趣。
雲礫之前還擔心殷凡不願意吃這東西,可現在看殷凡吃得如此順暢的模樣,他不由得再擔心起了自己這道菜是否有效。
單純的清熱解毒,難不成當真沒辦法讓殷凡的脾氣好那麼一些?
不過要讓殷凡吃高興了,效果大概一樣。
他很快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轉而專心吃著自己麵前的鴨血粉絲湯。
到得遊輪上,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他現在必須吃飽一些。
一頓飯,耗費不了太長時間。
殷凡麵前的餐具都變得一乾二淨了。
他提起進食前放到一旁的烏鴉燈。
“雲老板,能走了吧?”
雲礫喝下最後一口鴨湯。
“可以。”
他跟著殷凡走出餐廳。
在他身後,閔誠瀚與小山並排站著,目送他遠去。
烏鴉燈能照亮的範圍變得越來越小,雲礫和殷凡的身影也變得越來越朦朧。
即便兩人現在行走在中心城區,當殷凡帶著雲礫走了一段路上,兩人的身影都變得閃爍不定。
當閔誠瀚和小山再也看不到兩人身影時,兩人就該從表世界走到裡世界了。
又有一道身影,打著哈欠來到閔誠瀚身邊。
“我說,老閔,你犯得著這麼擔心嗎?血色遊輪那邊應該不會太危險吧?要不然,管理司那邊會什麼都不管?甚至讓殷凡來到中心城區接人?”
閔誠瀚沒好氣地瞪了眼走到這裡的秦括。
他哼道:“你不專心開你的店,來這裡說什麼風涼話?正常情況下,小礫當然不會有危險,但現在明顯不大正常。”
秦括打著哈欠,半眯著眼聽著。
“血色遊輪說不定和那些東西有關,小礫又太容易和那些東西建立聯係了。白魚河是這樣,迷失穀裡還是這樣。我還沒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跟在小礫身邊的東西幫小礫做到的。是還好,還能被控製。如果不是,小礫未必能控製住自己不去連接到某些東西。一旦他單獨在外,連接到了那些玩意,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你說,我能不擔心麼?”
秦括再打了一個哈欠,下意識地回答著:“對對對,你說得都對,是我沒搞懂……”猛然,秦括大張著嘴,瞪圓了眼,“老閔,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閔誠瀚瞪他,卻不多說,而是回到餐廳櫃台後,找了位置坐下。
木頭人們收拾著店麵,閔誠瀚和小山坐著打哈欠。
原本想跟進去的秦括想了想,還是回到自家店鋪,準備今日營業。
隻是秦括看起來也多了不少心事。
他其實已經清楚閔誠瀚說的“那些東西”是什麼。
那是形形色色的、與烹飪有關的負麵情緒,最多是各種未經處理的食材,產生的怨念。
有些是活物被宰殺前,因害怕死亡而產生的恐懼;有些是食材活著時生長的環境太差,它們從環境中吸收的怨念;還有一些是被虐殺的活物,對宰殺它們的人產生的恨;更有一些,是被烹飪成了太難吃的食物,從而對烹飪者產生的恨意;最後還有被浪費的食物,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時產生的怨恨……
菜品淨化術的具體淨化方法已經失傳,但能在中心城區美食街長期擔任店主的人都知道,淨化術要淨化的,就是這些怨念。
而淨化的前提,就是與這些怨念建立聯係。
秦括做出過太多難吃的東西,但他沒這方麵的天賦,這些年來,都極偶爾的情況下,才能感知到自己製作出來的食物,因過於難吃而產生的怨念。
但他的感知過於微弱,根本無法對他產生影響。
他隻有在白魚河來騷擾的時候,才能從怨念極強的白魚河內,感知到活物因生存環境惡劣而積攢到體內的怨念有多可怕。
但他不敏感,他能感知到的怨念其實極為有限。
饒是如此不敏感的他,都覺得這些東西可怕了,那麼,敏感度極高的雲礫,究竟會感知到什麼?
秦括完全理解了閔誠瀚的擔憂。
一個搞不好,雲礫當真會在怨念中迷失,再也無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