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許齊是同事,兩人一塊兒在微笑精神病院封院期間流浪在外,共同照看蘑菇人病情,但一切事務都以許齊為主,他隻是輔助。
蘑菇人身邊,小家夥終於說累了。
他靠著蘑菇人肩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爸爸,我……”
他連一個“困”字都說不完,就枕著蘑菇人肩窩,沉沉睡去。
蘑菇人一開始還身體顫了顫,不大習慣和一個人貼得這麼近。
小家夥噴出的鼻息都灑在他身上。
他也能清晰地嗅到小家夥身上的味道。
是血源汙染的臭味,哪怕已經過去很長時間門,依舊牢牢地沾在小家夥身上。
若非他感覺得到小家夥有與自己血緣相連的親近感,他恐怕見到小家夥第一時間門就想將小家夥扔掉……不,他是聞到小家夥身上的味道,就隻會想著怎麼將自己藏起來,要是藏不起自己,就怎麼多長一些蘑菇出來,把自己埋起來,他怎麼都不可能主動過來找小家夥。
偏偏,他感覺到了血源的親近感。
他還聽到小家夥喊爸爸。
於是,他沒忍住。
即便身上的力量已經在對抗暴雨帶來的汙染時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即便還被那個石人給嚇得長多了很多根本不應該長出來的蘑菇,導致他將剩餘的力量都消耗完了,他不能用空間折疊的方式移動,隻能用走的,他都要過來看看小家夥,看看究竟是誰,竟然與他如此親近。
甚至比父母還親近。
父母各出一半,才有了他。
而小家夥,完全由他繁衍得來。
但這不代表他聞著小家夥身上的味道就不會應激。
一個小平菇悄悄從他耳朵旁邊冒出,但它才冒出少許弧度,就怎麼都長不出來了,還很快就變焉了,有氣無力地耷拉在蘑菇人皮膚上。
蘑菇人手指下意識動了動,有心要將這平菇摳出來,扔掉,又怕自己一動,就影響到小家夥睡覺,他隻能尷尬地僵著,然後惡狠狠地瞪著雲礫和荊芥,想將兩人嚇走。
荊芥樂了。
他甚至惡劣地靠近蘑菇人。
“我就看看你敢不敢動?你現在已經沒能力出手了吧?”
蘑菇人氣得不想說話。
當然不敢動!
自家為了找自己吃了那麼多苦,現在好不容易睡著了,還睡得那麼香的小家夥要因為自己動了一下,就驚醒了,又被嚇到了怎麼辦?
可是荊芥身上的味道……
陡然,蘑菇人抽動鼻翼。
一股清新自然的香味飄散。
四周還有之前那場雨帶來的濃鬱汙染味道,荊芥身上同樣散發著血源汙染的味道,但這清新香味,穩定住了他的情緒。
他找到了香味來源。
一個他見過好些次的男人,手伸向前,按著一個小瓶子。
有水霧飄散,香味就從水霧中來。
雲礫一手拉住還想繼續走向前的荊芥,一手往蘑菇人方向噴著香水。
他無奈道:“荊芥,你乾嘛故意逗他?他今天夠累了。”
蘑菇人耳朵動了動。
荊芥輕嘖。
“誰讓他家孩子今天就折騰我?還好他認了這個崽,要不然,讓我多帶幾天,我寧可回迷失穀繞路!”
哪怕雲礫不肯和他一起去迷失穀扔小家夥,他自己去,他都得嚇唬嚇唬小家夥!
不過荊芥很快笑起來,那笑容裡的惡劣更明顯了。
“雲老板,以後就該是你苦惱了。”
認回爸爸的小家夥,可不得雲礫來帶?
嗯,還有許齊、鄭平,必須得照看蘑菇人病情的同時,多帶一個娃。
閒的沒事乾得鄭平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他搓搓胳膊,喃喃道:“難不成今天躲雨躲遲了一點?我不會要走一趟中心醫院吧?”
還在檢查自己剛才速記筆記的許齊立刻瞪著他。
“你最好給我健康點,那個小家夥得你來帶,我主負責蘑菇人。還有,你該聯係蘑菇人父母了,總該讓他們知道,他們多了個大孫子。”
說完,許齊繼續翻看筆記,該要補回詳細說明的補回,該要根據信息製定的蘑菇人全新觀察方案,也應該先記錄下來,等重新整理好資料,再將資料上報醫院高層,以及給自己身邊這個助手同事。
許齊深覺自己很忙。
雲礫也覺得自己很忙。
他隻是噴了一點香水,然後蘑菇人看他的眼神就變得極度可憐。
那淚水盈在蘑菇人眼眶裡,隨時都可能滴落。
蘑菇人還微仰著頭,一副害怕打擾到小家夥,連哭都不敢哭的可憐模樣。
但蘑菇人說話挺順暢。
半點聲音都沒發出,嘴型說明一切。
他要雲礫給噴香水,先給小家夥多噴一點,然後給蘑菇人自己也來一點,接著是蘑菇人身邊的土地,再到蘑菇人剛才一路從地下挪過來,挪出的痕跡,還有蘑菇人平常最愛呆的地方……
幸好一瓶香水看著不多,噴起來其實能噴很多次,能覆蓋很大範圍。
也幸好雲影給的這瓶香水隻有自然的清新味道,沒有其他香水充作溶劑的酒精味道,所以哪怕噴了很多,空氣依舊隻會變得更加清新自然,而不會因此產生刺鼻味道。
小家夥躺在蘑菇人懷裡,睡得愈發安穩。
走遍了整片蘑菇地的雲礫,成功讓這裡飄散滿了香水味。
蘑菇人看他的眼神,也從之前的警惕,變成滿滿的親近。
一個小白蘑菇試圖從蘑菇人手背上冒出,可冒了一下,忽然凹下去,隻在蘑菇人手背留下一個凹坑。
剛剛歡喜地看著雲礫的蘑菇人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專心瞧著懷裡的孩子,活像自始至終都隻顧著帶娃,根本沒想過再做點彆的事。
雲礫啞然失笑。
他收起香水,悠然自得問:“我準備烤蘑菇,你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