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火,很好抓的。”
他伸手。
可他的手也是白骨。
長長的指骨在空中輕轉,很快控製住了兩團幽靈火。
那火在他手心不斷顫動,有心要衝脫他手指控製,卻怎麼都沒能真正衝出去。
白骨將軍甚至沒捏緊幽靈火,他指骨都沒碰到幽靈火,就憑著巧勁將其控製住。
“你要嗎?”白骨將軍期待地看著雲礫,“用來做油炸鬼,很好的。以前那群家夥,每次要練習,都來這裡。他們不見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類似的人了。後來再來這裡的人,也沒這個本事。至於你?”
白骨將軍頓了頓。
“我不大相信你可以,但你應該做出來過,所以你有這能力,對吧?”
砰砰!
齊慈等人戰鬥的方向傳來特彆明顯的重物落地聲。
一道蒼老的身影在山林間不斷跳躍騰挪,轉瞬就回到火堆旁。
齊慈直勾勾地盯著雲礫。
他雙唇哆嗦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熱切的眼神則向雲礫傳遞著他的不敢置信,還有驚喜激動。
可白骨將軍和齊慈表現得越激動,雲礫就越不敢輕易接話。
該說的得說,卻必須先打上預防針。
“我現在能做的隻能算不完全版的油炸鬼,隻能做特定情緒的,而且吃完會有負麵效果。”
能讓人吃完油炸鬼後短暫走神,沉浸在那種情緒中……這樣的油炸鬼,隻適宜沒事時吃。在野外或者怪談城遇到特殊情況時,就怎麼都不能用了。
“負麵?”白骨將軍手一鬆,那兩團幽靈火就飛走了。
他長歎一聲。
“必須用到那玩意麼?”
他說著,就看向了白骨崗深處。那是內圍所在。
“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弄的。”白骨將軍語氣越來越差,“若真如此,我也知道你們來的目的了。你們是想拿到那張圖?不!”
他雙眼一瞪,那在他眼洞中的幽靈火立刻飛出,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就沒入雲礫身體。
白骨將軍森然冷笑。
“當年的菜品淨化術造就了這麼多殘次品,硬生生將這些東西弄成了這模樣,我在這裡守了這麼多年,已經守夠了!我絕不會讓你們再有機會,讓那東西重見天日!既然要封印,那就永遠封印著!”
他激動時,白骨組成的身體都染上淡淡緋色。
至於他穿著的鬥篷,更是無風自動,發出獵獵的聲音。
微閉著眼、竭力抵抗著兩團幽靈火帶來的痛苦感受的雲礫聽到了白骨將軍的聲音,卻實在沒太多思考能力,無暇去想其中深意。
他正體會著死亡。
有人說,臨死前,會像看走馬燈一樣,看完自己走過的人生。
雲礫這會兒看到的,遠不止一個人的人生。
造就死亡的身體疼痛是最輕的。
傷口不斷失血……正常來說,一處動脈大失血就能造成死亡。但雲礫這會兒被白骨將軍的“眼睛”攻擊著,就覺得自己身上好幾處大動脈都在不斷往外流血。
他倒在冰冷黏膩的血泊中。
說是冷,其實沒冷得多徹底。
他都能感受到身體周圍的血是怎麼逐漸從溫熱轉涼的,而他同樣在這期間,感受著那些臨死前的人的絕望。
阿爹、阿娘的呼聲出現的次數最多。
那絕非雲礫自己的聲音。
但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呼喊,就這樣從雲礫腦海中傳出。
還有另一些雲礫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小芳、花花、翠兒……名字狠質樸,名字對應著的模糊麵容也頂多稱得上清秀,還有一些五官不大好看,全憑喜慶的笑容令人心生歡喜。
與這些名字一起出現的,還有永遠無法再見的遺憾、擔心對方還在等待自己回去的強烈恐懼。
雲礫連自己眼角何時濕潤來都不知道。
世間美好的東西千千萬,偏偏要走向死亡的是他……
他曾被白魚河拉入汙染夢境中聽到的魔念聲音又一次響起。
毀滅世界吧,如果覺得自己獨自走向死亡太累,那就讓整個世界陪葬好了,讓世界變成最大的墓地,將所有快樂悲傷悉數埋葬。
“白骨將軍!”閔誠瀚急得大喊,“您快醒醒!我們來這裡,不是您想的那個目的!我們真的隻是來幫一些能幫的頭盔羊,然後給做一個美食直播的!您看看,我們做好的烤全羊還在這裡呢!烤好還沒有多久,都沒有來得及吃!”
整頭羊還在鐵架上,另有閔誠瀚從土窯裡取出的烤全羊也在旁邊。
閔誠瀚見用說的沒辦法說得身體顏色變紅的白骨將軍恢複原狀,雲礫竟然都朝著自己腦袋揮起了拳頭,閔誠瀚急忙跑到烤全羊邊,顧不得要怎麼好好地將整羊分塊,他用力一扯,就撕下一大隻羊腿。
之前的烤全羊就散發著香味,現在一撕,更重的肉香飄散。
不同於乾爽酥脆的烤全羊表皮,羊肉內部還有少許肉汁,讓羊肉在火光下顯得更飽滿了。
“白骨將軍,這才是我們的目的!”
閔誠瀚快速將羊腿呈到白骨將軍麵前。
他偷偷打量雲礫,就見這會的雲礫已沒再發狂地傷害自己,但雲礫眉頭皺得極深,似已陷入另一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