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努力學習, 換?”
雲影揪著衣角,歪著腦袋,拚命思考, 卻怎麼都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隻能越想越茫然。
雲礫輕笑一聲。
“是啊。這還是我後來才逐漸想明白的。
“小時候的我可能真的以為,其他人都總要逼著我去當好這個繼承人,隨時隨地都要我保持最好的狀態。隻有我父母不在意我怎樣, 還願意讓我在他們身邊, 稍微喘息一會。我父母真好。
“後來啊,我才明白, 他倆對我的要求也沒什麼不同。他倆甚至更希望我能儘快做好。”
雲礫的聲音越來越低。
“那段日子裡,我疼了不能哭,還要笑, 笑出最標準的弧度。我隻要做錯了什麼,就會受比彆人多倍的責罰。
”彆人做錯了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哭嚎兩聲還能有人來哄,唯獨我,不能錯, 錯了, 就要罰,就要在受罰中一次次地記住, 我該怎麼做,才能稱得上合格的準繼承人。
“那樣的要求,還隻是準。要想真正當繼承人,我還要學更多的東西,要在更多的事情上做到祖父的標準。
“那時候啊,隻要我父母會偷偷抱抱我, 安慰我。然後,我就靠他們的安慰,支撐了一次又一次,一直撐到他們不再在世那一天。”
雲影看起來更糾結了:“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雲影揪著的,從自己的衣角,變成了雲礫的衣角。
他似乎還想做點什麼,隻是又不敢做得太過火,隻敢保持著這樣的距離。
雲礫晃晃酒杯。
他很識趣地延伸出一段陰影,端過酒壺,替雲礫滿上。
酒壺旁邊的雞架色澤依舊誘人,雲影卻生不起半分食欲。
小天賦難得乖巧地,變成墨色小人坐在雲礫一邊大腿。
小天賦的存在比雲影的存在還要虛幻,雲礫根本感受不到墨色小人,隻能看到,看著抽象的人形小家夥怎麼坐著,又怎麼努力地從模糊的臉上弄出兩隻大眼睛,用雲影同款茫然擔憂表情看著他。
雲礫再喝完一杯酒,借著剛剛湧上的淡薄酒意笑道:“因為真正的繼承人應該是我父親啊。嚴格按照順序和祖父的期盼來,祖父之後,應該要繼位的人是我父親,不是我。”
他隨手將酒杯塞給雲影,雙手枕在腦後,愈發隻看著天花板微笑。
天賦小人在他大腿上坐不住了,趕緊跑到他視野旁邊飄著,好彰顯自己存在感。
這一舉動惹得雲礫唇邊笑意又深了幾分。
“如果我父親繼位再傳給我,這中間能留給我的時間就多多了。祖父也不需要那麼嚴格地要求我,加快學習進程,硬生生將可能還有好幾十年的事情,壓縮到要在短短一二十年間,就讓我學完。
“父親喜歡探險,他年輕的時候,就總愛給自己找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然後去探索那些還沒有多少人抵達的星域。他和母親也是那時候認識的。他倆稱得上誌趣相投,婚後感情格外和諧。
“至於我,不能算他倆感情上的一個意外,隻能算他倆為了將來還能保持相對自由的蓄意安排。隻要早早有一個孩子,還是嫡長子,將這孩子交出去,讓這孩子當準繼承人,那他倆就能卸掉不少責任了。
“還有一個前提,是這孩子幼年能表現出足夠讓他的祖父看上眼的潛力。
“正好,這些要求,我都滿足了。
“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對我父母來說,他們隻要讓我繼續滿足祖父的要求,讓祖父覺得可以跳過我父親,直接讓我繼承,我父親就不必為了繼承人的責任,舍棄他熱愛的星域探險。”
雲影瞅瞅枕臂的雲礫,低頭瞄瞄被自己單手抱著的抱枕,臉上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了。
他倒想將自己的抱枕塞給雲礫,畢竟他每一次抱起軟綿綿的抱枕就覺得自己得到了陪伴和安慰。
他覺得抱枕對這會兒的雲礫也有幫助。
可雲礫這姿勢,讓他很懷疑,他真的將抱枕塞過去了,雲礫會抱嗎?沒抱就這樣放著,管用嗎?
好為難……這對他一個喪失了過去記憶,新生還沒多少天的小家夥來說實在有點超綱了!
他乾脆不想彆的,隻生硬地將抱枕塞給雲礫。
抱枕歪了歪,差點要從雲礫腿上滾下。
雲影一驚,正準備扶。
但雲礫已慢條斯理地放下一隻手,悠然擺正抱枕,然後就這樣單手圈住。
“他倆愛我,但他倆更愛彼此。他倆會在外探險的時候,會因為我打的一個電話,就立刻趕回來。但是,他倆同樣不會因為我需要承擔的責任太大,就幫我背負起來,讓我能多一些成長的時間。